一、相见不如不见

寒冬的夜晚，站在冰冷的灯下。秦鸣萧把衣领**的捂住，用力的在水泥地面跺了几脚，跑了几下。又用力的甩了甩胳膊。可仍是驱不走那冷如骨髓的寒意。

广场的霓虹灯泛着清冷而绚烂的光，迷了眼睛。

他记得也是在去年的冬天，他站在广场中央看那些老年人跳舞，等着他想见的那个人的出现。

广场的音乐声掩盖了一切的声音。人们就**或**的在音乐声中舞蹈……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一声呼叫。本能的一种感觉，他知道她来了。

他回过身来，就对上她幽黑而疑虑又带着似神伤似哀怨的眼睛。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脸，在人群中格外的清晰而明快。

之前，他有幻想过她的样子，在朋友那里知道她的消息。朋友说：之前在超市见过她在购物，不过已经挺着很大的肚子了……

那时候，他就在想，挺着肚子的她应该很辛苦吧！是不是长得很难看了？是不是肤黄而神情憔悴？是不是经常因为一点点小事而痛哭失声呢？

他有幻想过她的许多样子。也有想过她生了小孩子后会是怎样的样子？也许很狼狈、也许是那种穿着松散的家居服，整天奶着孩子的家庭主妇、也许是一个变得有如老妇一样的女人…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哪怕是一个脏得不能再脏，丑得不能再丑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却是他想急切看见的。

终于见到了。只是没有他想的那么的狼狈，样子虽然有几许沧桑，但神情很安详，脸上微微有了岁月的痕迹。这足已让他心痛了。一双眼睛又躲闪又羞怯的样子……

他的眼睛移到了她的怀里，她的怀里抱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孩子，孩子也没有他想的那般的流着鼻子，全身又是污泥又是口水的……而是一个粉嘟嘟特别可爱的看了忍不住想上去亲一口的孩子。穿着粉红的厚棉衣，脸蛋显得更加的圆嫩嫩的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粉嘟嘟的孩子，却勾起了他心底那层深深的伤感和难受。

他想，如果他们可以顺利结婚的话，现在的孩子都已经差不多这般大了吧！而这个孩子那么可爱，却不是他的。他想，她应该教她的孩子叫他叔叔吧！

……………………………………

今年，又可以看到了她了。他的心情很激动。秦鸣萧感觉好像每次回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见她一面。这成了他每年想回来的动力了。

之前，他的心情是平静的，平静得有如死水一潭。可是站在她公司的楼下，想着可以见她一面的时候，那平静的心情就有如投进了一粒小小的石子，无端的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掏出手机，发现有一条短信：今晚可能下班很晚。

寒风真的很寒。他一张口，就呼出一团一团的白气，那白气就像烟圈一样袅袅的飘着，然后就渐渐的消失在了冷风中……

楼梯上走下一个人来。娇小而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有如一株弱弱的树枝条，灯光下的脸显得苍白而精致。

秦鸣萧走近她的身边，她却一直在翻着那只小小的手提袋。手里捏着一顶米白色的绒毛帽子。手指节骨有淡淡的惨白和细弱。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把它捂在自己的手心里取暖。

安以桐！他开口叫她的名字。

她就抬起头向他嫣然的笑了一下，马上又低下头在包里翻着。

你怎么了？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的小票不在了！安以桐在包里乱掏了一阵，一无所获的把包包拉链拉好。这才抬起头来。

秦鸣萧有点儿生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种生气的想法。他说：小姐，我在寒风里等了你几个小时，一面见你不找个能坐下来的地方反而却找你的什么小票。你让不让人寒心啊？

安以桐就很抱歉的笑了起来，忙一拍脑袋说：我真是的，好吧！我们就去广场的那家避风港坐坐。你看如何？

秦鸣萧这才笑了起来。两人一起向广场的另一边走去。

避风港是一家饮料休闲店。里面有很多秋千，许多人都喜欢去里面坐坐。年大的就下下棋，喝喝茶；年青的就聊聊天，玩玩牌；是一个很不错的休闲场所。

特别是他们的秋千，让人有回归小时候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的感觉。

两人找了位置坐好后，一人要了一杯热牛奶，一人要了一杯爱尔兰咖啡。秦鸣萧这才把手里的一个用小袋子装好的礼物给她。

安以桐抬起惊奇的双眼，她有收过他给的许多光碟，有书。还有其它的礼物。却是第一次收到他关于女孩子的礼物。她问：这是什么啊？

秦鸣萧就苦笑着说：我以为我能给你一个惊喜呢，可是一见面看到你手里的帽子我才知道我有多失败。

安以桐把袋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顶和她手里差不多颜色和款式的帽子。她双眼不由亮了一下说：是帽子耶！呵，这款式是我喜欢的类型，呵，啊！居然是我上次差一点就买了的那顶呢！一模一样的！她说着时看着他，眼里的惊奇和喜欢不是装出来的。

秦鸣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桌子对面她的脸那么的近，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是他却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她的脸在灯光下晃来晃去的，有种他一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再也看不到的感觉。

他想起去年回来临走的头一天晚上，他辗转要去重庆玩几天，她就托他带东西去重庆。

也是在这里，只不过是在楼上。他心情激动的跑来，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家店。结果一见面，她把东西给他。说了几句就走了。

他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很久，连动一下都不想动。直到看到电话的时候，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他说：我今晚上真高兴，临走还可以看到你一面。虽然这一面是那么的短暂，于我已经很知足了。谢谢你！我一直惦念的人！

想了想，他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只是，你走得太快了。好像逃一样的离我而去了。连我想告诉你今晚上是我的生日都没有来得及。好吧！只要你过得很好。我也就释然了！

就像他想的那样，果然，后面短信发出去没多久，她就发了一条短信来深深责怪着自己的初心大意。连他的生日都忘记了。无数个对不起却像针一样的刺着他的心！

他想狂呼：我不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在我的身边静静的待着！

最后的结果却还是一个人默默的走回家……一路上留下满满愤激的忧伤和难受！

安以桐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抚了抚自己脸说：我很难看了是不是？我老了是不是？

他回过神来，摇着头说：不，更漂亮了，更成熟了，更有女人味了！但是还是没有变。仍是心中的样子。

她就笑，微微低下晕红的脸蛋。双眼垂下的时候，长而浓密的睫毛就轻轻的覆盖在大而狭长的眼睛上。有一层光辉罩着一般。

在外面，他的身边也不泛有过女人的出现，却从未给他一种舒心而安静的感觉。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觉得无论有多少的辛苦和悲伤，无论有多少的艰难和险阻，他的心是满满的，神情是愉快的，精神是饱满的……

你这一年过得还好吗？他轻轻的问。

安以桐就笑着点了点头说：很好的，你看我都已经出来做事情了。孩子都进了幼儿园呢！

越来越可爱吧！我想她一定很像你！秦鸣萧有些羡慕的说。

还行吧！安以桐点着头。轻轻的饮了一口杯子中的牛奶。

好像这样的夜晚真的很难得。可以一起喝牛奶喝咖啡，可以看到对方。

你呢？你在那边怎么样呢？

我！秦鸣萧笑了起来：我一如从前，没有任何的改变。真的。

那，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倒是回来的时候家里有催着要我交女朋友，可是我不喜欢。

有没有见过一面呢？

有的，那个女孩子还去家里玩来。可是我没有感觉！

安以桐就说：还是找一个对你好的吧！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很多东西不是我们想象的那般样子。也不是我们想怎么过就可以的！

秦鸣萧就不作声，他一直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几年前安以桐为什么会不等他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一个根本不了解他连听也没听过的人结了婚。那个男的他没有见过，只是在网上安以桐的空间里有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合拍的照片。那种相互依偎的甜蜜，让他看了就会抓狂的感觉。也幸好只有两张这样的合照……他想。

他们正聊着。安以桐的手机响了。是她的丈夫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他就听着安以桐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没有底气，周身有如被抽了气的皮球一般。看着安以桐为难而迟疑的眼神，他笑着站了起来。为她提起了手提袋说：好吧！我们走吧！

安以桐就感激的对他笑了笑。满脸的笑意却深深的刺伤了他的心灵。他想，为什么不是我给她打电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为什么不是我提醒她在路上要小心呢？

两人走在空寂的广场上，四下寂静一片，偶尔有几只流浪狗摇着尾巴慢悠悠的走过。

空气里是那种冷得快冻住的气息。

安以桐就接过手提袋说：好了！我回去了，你记得要开心要快乐哟！最重要的是尽快找一个女朋友了！

秦鸣萧就在她的身后苦苦的笑着。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灯光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细……

秦鸣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钟了。他仍是一路走着回去的。慢慢的想着自己的一些事情。

回到家躺在**却仍是无法入睡。感觉像很兴奋却又觉得心里很悲伤，既空洞又似乎很充实……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次日很早他就醒来了。

母亲看到他便说：鸣萧，你昨晚上去哪里了？那么晚才回来！

他就笑笑说：妈，你不是让我尽快交女朋友吗？我昨晚上给你找媳妇去了。

母亲就拍了他一巴掌说：少和我贫啊！你少来那些事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子你看怎么样呢？人家也来家里玩过，你也看过人的。条件还不错，有稳定的工作。

妈！他叫了起来。忙起身离开了。我去帮妹妹了。

冷冷的天缩在自己的**，用厚厚的被子盖着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这是他在外面所不敢想要的幸福。可是如今每天他就这样享受着在家里的温暖。却又总是会胡思乱想。无法入睡。

再过几天又要走了，这个家里永远不会变。有渐渐变老的父母，有儿时的温馨和童年的快乐。

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他却似乎永远找不到自己的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没有知心的朋友。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奈而现实。

就要走了，他却有点舍不得。有时候上街他总是幻想着能再次遇见她。可是每次都是那么的失望。越是见不到她越是想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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