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最后战役

（三）

身体伫立在断崖边，风迎着我在狂吹，好想要吹走一切残留在我身上人间的东西，不住地随风颤抖，额前孤单的几缕鬓发被冷风肆无忌惮的狂吹不止，拂面乱舞着，摩擦着脸部和前额，疼痛也都显得麻木，脸上残留着未曾风干的血渍，染血布满伤痕的盔甲，此时在身上显得格外沉重，意识混沌的如同天地分开之初，悬崖的尽头是什么？是一种自由，是我渴望的得自由。

肆虐的海浪似乎决意要将一切吞没，伴着腥风血雨吹得眼睛不敢睁开，那静静躺在一旁的剑，收敛那起袭人的光芒，暗淡的如同心情，我如同再次初临人间一样，没有任何欲望、杂念，这是一种临近死亡的解脱与和平，我的心像阳光下的海洋，将一切淡漠又将一切包容，闭上眼睛身体融入到毫无阻碍的虚无之中。

猛地一阵风呼啸而至，脚下的一趔趄，身体脱离开悬崖边失重的坠向冰冷刺骨的海水，我曾经经历过的所有在眼前和耳边交织着，形形色色的脸庞不断变幻着和那一片不知所谓的和音。

飞身落下的瞬间，灼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没有感到任何的痛苦反而有前所未有的轻松，在入水的瞬间，飞溅起的浪花扑天盖地蔓延像一整片天空，没有丝毫的挣扎和恐惧，身体慢慢—慢慢—慢慢的下沉，嘴里吐出的气泡越来越少，意识开始模糊，胸膛里胀胀的，直到整个身体融进海水。

当柔软冰冷的液体轻轻裹住我时，我想起了一个传说：它告诉我，无论是谁，临死前都可以有一个愿望，也许上苍会让它实现。我还有愿望吗？我有！这个愿望潜藏在我心中很久了，现在是如此迫切想释放出来。

战争，我参与了这场战争，这曾将让我痛苦和煎熬的战争；

我渴望，渴望世间不再有战争；

若没有这场战争，永无止境的战争，纱织就不会死了，稚草也不会死了，许许多多的人也就不会死了，我……也许，也不会，死了……

若不曾经历战争，不曾看到那些死亡，该有多好，若生命只经历美好，幸福会不会是一种完美？

身体受到剧烈的冲击，灵魂被渐渐抽离，飘渺的如清风穿过薄如蝉翼般的窗纱，漂浮在半空中冷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睁睁看着曾经寄居的躯壳沉入海底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表情，除了漠然还是漠然。就这样抛弃了它想要得到解脱，难道没有一点留恋吗？“算了吧！就让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生命的终结而埋葬吧！战争、罪恶、欲望、都离我远去了……”

那出现在生命中的往昔的种种，丝丝缕缕就像剪不断的线缠绕着支离破碎真实而又虚假的幻象，身体沉溺倒海底，这就是自己死后的样子，满足了吗？解脱了吗？多少次想象这样的结局，终于得偿所愿，也许这样的落下休止符，就可以放开一切了，那为什么灵魂还会久久盘旋在那里不肯离去，还是有那么一丝眷恋？**守护着舍不得放不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转身欲拨开脚步，那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再度在身后响起，天籁之音如穿过峡谷的风，“就这样离开吗？”转身无语，沉寂过死海的心中终于泛起一层涟漪，心中那厚厚的阴霾中裂开一条罅隙，有一束阳光迸发出来。

在我的斜前方向，她——那个刚刚收起翅膀的天使，发丝在风中猎猎飘舞，让人憎恶海风的残忍和冷酷。那恍如隔世的声音和面孔，心里不禁为之一颤，她还是那么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我不够勇气去直视她的瞳孔，更怕捕捉到她眼神里掠过的失望，刹那之间的对视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真的决定就这样离开吗？”剧烈的撼动感从头涌向全身各处，那个曾经改变我的命运苦苦寻找而又不期而遇的守护者；在汹涌的鎏金岁月中；在滚滚红尘中；在那些若近若离悲伤寒冷的梦魇中，终于见到了最盼望见到人，此时却感慨万千，启齿却又难言。

鬓发和单薄的衣衫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飘舞，难以抵挡海风的阴冷。从眼神里里流泻出的失望和悲伤让我犹如一个犯了过错的孩子，没有勇气去和她的眼神去交织，却有种冲动想把她拥进自己的外套里面。替她抵抗冷风，给她温暖，**靠在我的肩膀上，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跟我来好吗？”还是同一个声音，同一句话，语气中略带温柔的悲伤，我跟随在她身后，也不是拖延也不是着急，她不说到哪里去、我也不问她要到哪里去，只是一直跟着。她的速度让我感觉到很吃力，远远的被甩在后面，她有所顿悟的放慢了速度，转身向我走来“把你的手给我”.

我领会了她的用意，伸出手轻轻的闭上眼睛，随着她默念的咒语，我的身体周围笼罩上了一层光晕，她轻轻挽起我的手臂，就这样在黑色的夜幕为背景下，我们披挂着明亮而皎洁的月光，纵然那个时候整颗心冰封一样冷。

我从视线里的余光瞥视到她现在的样子，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温暖着我单薄冰冷的灵魂，湖水一样湛蓝的眼眸，清澈的可以看见自己颓废和落魄的窘迫模样，特别漂亮的唇线和面孔，精灵族所特有的头发，抚着面颊，芳香拭去我所有的倦怠和内心深处的阴霾。

穿过幽幽层云，在月前留下我们的掠影，此刻享受着那难得的静谧，在她的身边，并肩吹过的风……

“我们到了。”她突然开口说话

我开始留意周围的环境变化，梦境一样的地方，没有任何尘世的喧嚣和尘埃，空气洁净清新给人舒服的感觉，可以感觉到踩在那柔软润湿的泥土上的感觉，郁郁葱葱的热带灌木丛和如茵的绿草铺满视线所及的地方，在那无垠的碧草林间，听着在枝头婉转的鸟鸣，追逐嬉戏松树抖落下几片绿叶轻盈落在地面上，缠绕在枝条上的藤蔓植物上绽放出含苞待放的花蕾，裹在空气中那淡淡的花香，伴着微风吹来，在那姹紫嫣红的花朵间萦绕的蜜蜂和蝴蝶也跟着翩然起舞，只顾着沉浸在暖暖的阳光中……

不远处潺潺流泻出一条小河淙淙流淌着。河岸边停泊着一条弯月似的小艇，和中央碎石垒砌起的锥形喷泉中，不断涌出的泉水，又注入到河水中，静谧的让人忘记一切世俗的羁绊，也许是太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致，兀自感觉到有那么一点陶醉和陌生。

放眼望去挂在远处那片天空的那道彩虹桥，投影在水面上，那绚丽自由的光环，仿佛置身于童话的世界，突然感觉到内心的温馨和感动，只是才意识到还牵着她的手，蓦然的将手放开。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茫然的问

“天堂！要么你还以为是哪里？”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周围一下子多了很多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忽然也变得热闹起来，他们装束从表面上起来差不多，背后笼罩着不同颜色和数量的光环，神情迥异有的满脸堆着笑容，有的则庄严肃穆，有的憨态可掬，有的让人望而生畏……

“天堂？该不会是吧？站在我面前的一个、两个、三个……竟然都是天神？难道我竟然来到了天堂？”

“辛苦你了，旖旎！”刚刚那个声音，略显成熟和稳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循声望去一张英俊的脸，很有棱角的轮廓散发着不凡的气息，他径直走向旖旎，回头对那些天神说道：“要知道载一个普通人族的灵魂来到天国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那些天神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

不知道为什听见这个声音和看到发出这个声音的人，都让我心里感到极度不爽，我当然我就是他嘴里说的‘普通人族的灵魂’当然不会笨到人家是在说我也听不出来。

突然很想念韩信，这个时候身边如果有韩信在，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第一个冲出来指着他的鼻子，把下面的对待一口气讲完：“你大爷的！我有问你意见吗？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吗？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很不爽，就算法律管着，我还是忍不住想用一通乱棍把你打死！拽什么拽？你以为你是谁啊？做天神就感觉自己很‘屌’吗？懒得理你而已，不要太嚣张！”

我心里很情愿把这些对白派上用场,可是还是忍住了,就算是用上了,也不可能达到韩信那种酣畅淋漓的效果,也不可能达到他那种“如有神阻必将神诛杀,如遇佛挡定将佛铲除”的境界.可是心里还是对这个声音以及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没什么好感，可能是我太敏感，有点神经质吧。

“像，太像了！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我看还是有差别的，气质差一点！”

“我认为没什么不同，气质是可以培养的嘛！”

“话不是这么说的”

两位孪生婆婆，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逐渐走近我，“老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旖旎既然接他回来就肯定不会错的！”其中的一个天神说

“我当然没有怀疑，不过听你的语气还想就只有你一个人关心他了！”刚刚的那些天神见他们两人逐渐走近，忙着施礼搭讪，这两位天神应该有很高的地位和声望。“哪里来那么多礼节”，“啰哩啰嗦的比我们老人家还麻烦！”两位老人家先后说出这样的话，接着又异口同声说出：“真是麻烦啊！”然后彼此相视一笑。“来来来，让我们两位老人家好好得看看！”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来，两位婆婆来到我面前，仔细打量着我，“唉，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看了真是让人心痛！”被另一个婆婆称为姐姐的婆婆忍不住伸出爬满皱纹的双手来摸索我的脸，我本应该闪躲的，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沉浸在那慈祥而又温暖的眼神中了，“衣服上都是血渍，身上一定伤痕累累了”被另一位叫做妹妹的婆婆，那浑浊的双眼里写满了疼惜，微微润湿的眼眶，好久没有经里这么温情的场面了，心里真的很感动，而且那种对两位婆婆熟悉和亲切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姐姐，把我们准备的那件衣服给他拿来吧！”

“好啊！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让他穿上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这时周围的天神又是一阵称赞和恭维。

“真是受不了你们！又来了！”姐姐说。

“孩子你要好好调养和休息，听从旖旎的安排，还有旖旎你要替我们照顾好他”妹妹说

“是啊，是啊可不许你们任何一个欺负他啊！”姐姐朝那个天神扫视了一眼，“要是给我们知道有人为难他我们可不依啊”。

“我会照顾好他的，请二位婆婆放心！”旖旎毕恭毕敬的说

“这样最好不过了”两人慢慢走远还在绕与兴趣的讨论和争执着。

那个男人的腰也一点一点的挺直起来，在殷勤的嘱咐旖旎要好好休息之后，临走时目光瞥视了我一下，突然那种强烈不爽的感觉占据了整颗心。

夜晚，辗转反侧与床榻之上，看着外面月光倾泻进来，照亮着房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这里是天堂，天神寄居的地方。怎么可能？就凭我在人间所有的杀戮和罪孽，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记忆画面，身旁布满伤痕染血的盔甲，我的灵魂真的来到了天堂？”，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想起那些和我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人，韩信、涟漪、扇子、穆、还有稚草，突然想到稚草惨死的情形，心里的余悸挥散不去，沉积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开始翻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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