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坐过这种三十分钟一小站五十分钟一大站,开车时间还没停车时间长的绿皮火车了。上海去合肥方向的动车一天有二十多趟,勤的像公交,我为什么还要坐这种能把人急出心脏病来的慢车?而且还是买的站票?我当然知道,坐这种车的人无非就两个原因,要么是真的没钱,要么就是为了省钱,而我却是两者兼而有之。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年头,啃个大蒜,吃个大葱都要好几块钱,花钱跟按抽水马桶似的,一松手就空了。男人到了我这一步都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除非你打算吊儿郎当一个人过一辈子。结婚前,我可以什么都不去考虑,一个月可以花两个月的钱,再不行还能同时办两张信用卡,想怎么刷就怎么刷,那叫一个爽;可结了婚又很快有了小孩之后,我烟不抽了,酒喝得少了,好几张信用卡都被我给废了,每个月都在关注工资卡里阿拉伯数字的变化。此时对我来说,省一百块钱就能多给儿子买盒奶粉,省五十块钱就能多给老婆买几块面膜,就算只省十块钱那也能多买一小盒三片装的杜蕾斯,好解决不时之需。
还好坐这车从上海到合肥也就六个小时多一点,如果有座位,晃晃悠悠的闭上眼睛眯一眯也就到了。我手里拿着车票,随着进站大军一路小跑奔向站台,跑着跑着我突然想起自己持的是站票,反正是没有座位,跑得再快也是白跑。我不紧不慢地看着身边扛着大包小包,拖着大箱小箱,走都走不稳还想跑得比谁都快的男男女女,样子滑稽可笑。一看这些人就知道是一辈子穷怕了的,所以一针一线都要往家里带。
到了车厢门口,我把票递给一年轻女乘务员。
她看看票又看看我,手指着站台北边,说:“这是五号车厢,继续往前走,你在十六号车厢。”
我说:“我这是站票。”
她说:“知道啊,你这是十六号车厢的站票。”
她不给我开口反驳的机会,又一次伸出手示意我往前走。那意思就是你花钱买了个站的地儿,那也不是你想站哪儿就站哪儿。
走进十六号车厢,我赶紧一屁股坐在吸烟处那巴掌大的地上,若不趁此时霸占,估计再晚一会儿连站都没地方站。我先这么一屁股坐着,也算是占了个地利,等会坐够了再站起来,站累了再坐下去,这么反复几个来回也就离合肥不远了。
我这屁股还没完全坐稳,手机响了。
是杨裴佩打来的。
“你坐上火车了?”电话那头的她心情似乎很差。
“是的,还有几分钟车就要开了。”
“你还是不听我的,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啊?”我有些不耐烦了。
“为什么你对他们总是百依百顺?为什么对我总是不冷不热?”她的语气里充满质问。
“你到底讲不讲理啊?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去看我老妈,去看一个病人!”
我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胸闷得厉害。我就知道她会打电话来质问,不和我吵上一架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半分钟不到,手机又响了。我没接,直接挂了。几秒钟后,手机再次响起,我只好选择接听。
“你说,你有什么权利挂我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哭了,伤心地哽咽着。
她这一哭,我全乱了方寸,本来准备狠心说她几句,话到嘴边又变成:“好了,我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说有什么屁用?我叫你不要去,你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去了?”
“我这次去不也是跟你商量过的吗?”
“你这叫和我商量吗?你哪次不是决定好了再和我说,说完就做的?你这叫通知我,不是和我商量。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那边的哭声更大了。
“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沟通啊?”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熊一帆我告诉你,我对你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也快要死心了,我他妈这辈子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等哪天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让你后悔死的!”
这次是她主动挂了电话。我不知道她这是在吓唬我还是在威胁我,反正我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了心。我不敢抬头看周围的人,一定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
杨裴佩的意思是让我把两千块钱打到我老爸的银行卡上,手续费最多也就二十块钱,老妈在医院有我老爸照料,我没必要亲自跑一趟。话虽这么说,可我却不这么想。老妈这是第二次化疗了,老爸说她化疗的反应很大,每天都只能喝点粥,身体很虚弱,我也能从电话里听出她很想我。是的,我可以选择不去合肥,老爸也在电话里说我没时间就不要回去。但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尽不到什么孝心也要尽一点做儿子的责任。因为我明白“久病床前无孝子”只不过是被别人说说而已,如果到了“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时候,就算悔青了肠子也无济于事。
过了两分钟,杨裴佩又打电话来了。
“我觉得我们这样过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受够了”她依旧哭哭啼啼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哭啊?”
“那你就不会安慰一下我?哪怕是假装一下你都不会吗?”
“你这个样子和我说话,我怎么安慰你啊?”
“不必了,不需要你的安慰了,我们离婚吧!”
“喂!你——”
我的话音还没落,电话的那头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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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了就离吧(2)』
她已经不是~提“离婚”了。这~字从杨裴佩的~中说出来就跟说着玩儿似的,轻飘飘的一点~也没有。我说没~并不是说我不在乎杨裴佩,或者说离不离婚都无所谓。她~提“离婚”是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一年年底。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中午我们因为个~事大吵了一架,她在~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我这个一点也不顾家的~。当时我还在公司里~着班,吵完架心情坏到了极点,没有心思工作,躲在卫生间里不停地~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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