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饮醉茶社

申克终于等到了伊元的电话。

“喔唷，这是谁啊，一元硬币总算想起滚回了啊，你再不回来，我申克就近为你报失踪案。喂，这次你滚哪里游山玩水去了？”

“嘿，我回来给你打电话，你还深刻上了啊，我啊去了你这辈子想去又没时间去的好地方，羡慕死你申克。”

“哦，我还真是羡慕死了，到处游走，又得坐火车，也不怕累垮衰竭撑不起你一元硬币的壳滚不回来。”

“诶，我伊元这是为你们警察着想，要是我真回不来岂不给你们警察先生百忙之中添乱吗，真是不知道感恩。对了，我记得某人前几日说要请鄙人喝酒的。嗯？”

“知道不知道过期作废的道理啊，哼，现在想起来了，没门。不过，如果某人愿意请我喝茶的话，我大人大肚量倒可以考虑考虑。”

“嘿，几日不见还牛起来了啊，这样好了，你请我喝茶，我送你一件我旅途中淘的东西，怎么样？深刻的申警官。”

“这样啊，行，成交，那下午6点老地方见。”

申克挂断电话，嘴角弧线上翘，从心中涌出一股急于想见到伊元的冲动。

但是还得工作，将案件整理成报告，准备明天交给上司结案。

申克也派人对死者皓辉的相关人员进行了调查的结果是皓辉最近郁郁寡欢，有抑郁症的倾向。最后，申克他们汇总资料得出的结论是皓辉自杀。这正是申克准备上交给领导的案件结案汇报。

下午6点。

宾源市柳巷路转角，一间古香古色的茶社。

茶社外面用一根根茶色圆木垒砌装饰而成，像是南方城市的木屋，在门面最上面是茶色的牌匾，上面用绿色书写着“饮醉茶社”，字形像是一片片茶叶，自然裁剪，修长清丽。茶能让人醉，足见茶之醇厚，茶之弥香，茶之回味无穷。字的旁边即牌匾的右下角则是一个图案，内容是一个斜倾的紫砂壶，通体圆润，雅致，古香，古色，从娇俏弧度的壶嘴中倾泻下一股飞流直下的茶水，茶水上似有薄雾缭绕，人望去恍若闻到一股茶水的清香，口舌生津出甘冽醇厚的茶味。

室内装潢也是秉承古色古香的基调，以假论真的竹子林立，如同真的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股小溪缓缓地流过，竹林间隔一段距离被摆置木桌木椅或石桌石墩，上面摆着围棋或象棋，或一把印着国画题诗的扇子，加上各类品味的茶水的余香袅袅，恍若置身于陶渊明笔下描绘的桃花源，又如置身于兰亭序中描绘的情景中，即在竹林溪流间吟诗作画般的婉约浪漫之境，真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啊。

这个地方是自由人伊元偶然发现的，这地方的幽然雅静恍若伊元的身体精神的一部分完美契合了伊元的原色原体，伊元一旦爱上了就沉醉其中不可自拔，只要有时间她就来此地方或茗一杯茶静心构思自己的小说，或邀申克一起来对饮下棋。申克也非常喜欢这个地方，置身其中他可以忘却了人世间的黑暗丑陋，让心灵脱俗澄净。

斜肩背，身穿麦秸色风衣，牛仔裤，脚蹬白色运动鞋，留着短发的伊元这时已到了茶社，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等着申克，此时茶社人并不多，竹林中飘荡《BambooDance》，婉转柔美的琵琶相合着清脆干净灵动的水滴落入清泉中的天籁之音，组成绝妙的意境，伊元感觉自己的心灵之魂好像脱离躯壳，在竹林中飘逸着。她不着粉黛的清丽的面容上嵌着一双淡定清爽微微浸着点点忧郁的眸子，凝视着桌面摊开的折扇上面的诗情画意，是苏东坡的《醉翁操》。

“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

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

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

荷蒉过山前，曰有心也在此贤。

醉翁啸咏，声和流泉。

醉翁去后，空有朝吟夜怨。

山有时而童颠，水有时而回川。

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

此意人间，试听徽外三两弦。”

众所周知，醉翁指的是欧阳修，因着他的那首不朽之作《醉翁亭记》而冠之流传至今。自欧翁将琅琊之声影相融绝妙化诸于词记十多年后，一好奇雅士沈遵慕名而去，身临其境，感醉翁之意，抚琴而作《醉翁操》曲，闻其琴声者共推崇。后苏东坡为其谱词，即有了这首《醉翁操》词。苏东坡的这首词，词简意足，寥寥几字，书尽琅琊之景携琅琊之音，感思醉翁之意溢于词中。让人不能不垂首信服这大师级人物。

词以颜体书写，隽丽雅致。配以词的是一副山水画，山的俊秀，泉水的轻柔，几许古柏点缀其中，山中隐约有古亭林立，古亭中似有白衣雅士吟诗赏景。这画意也着实是应了诗情。伊元正想着入神，忽然扇面被一双手夺了而去。

伊元猛吃一惊，抬头一看肇事者乃申克也，白了申克一眼，不免埋怨几声。

“你这家伙，来了不打招呼，来这么一下，想吓死我啊。”

换上便服的申克，一身休闲服衬着他那**强健的修长身体愈显气宇轩昂，典型的国字脸略显瘦削，恍若画师用毛笔细致画上的如峰峦般峭立的眉毛下面是一双仿佛看透对方心思的透亮的眼睛。

他随意地坐在了伊元对坐，也斜睨了伊元一眼，“还好意思说，我都站你旁边半天了，你丫就当我空气了，啊？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说完，翻看伊元刚刚看过的扇面，读了半天，不甚明其意，毕竟学公安出身，对中国古典更深的文化并不特别知道。伊元虽然是理工科出身，但毕竟她读过很多书，从古到今，从国内到国外，各类题材都有所涉猎。

申克看不明白，又不明说自己不懂而显得自己疏漏寡闻，他的惯常的方法是流水回旋，转移话题。他放下手中的扇，“诶，你点茶了？”

申克的心思在伊元眼里是一览无遗，她也不点明，轻笑着：“没呢，这不等着申大人钦点了嘛。您申大警官不开口，小的一元怎敢僭越呢。”

“诶，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既然自己都认定自己是你申大人的小人了，来，大人我劳累身乏，给大人我捶捶背??????。”

不及申克说完，申克便感觉有东西飞来，出于多年修炼的警察技艺，申克前身后仰，手到擒来，将伊元掷来的不明飞行物攥在了手中。惊恐未息的申克正要一睹“凶物”为何方妖怪时，随着眼光落在“凶物”的同时他的眼睛立马弯成了月牙形，脸上绽开成了花。是一把桃木匕首，它产自有着悠久历史底蕴的尚未被俗世浸扰的古镇--尧镇。尧镇在中国土地上恍若一颗蚌中的珍珠，虽然流光溢彩却尘封其中，韬光养晦。她盛产桃树，那里的桃子虽然很普通，但桃树木质精良细腻光亮，她最最出名的是用这精良木质做成的传统工艺品----桃木匕首，她给它起了个很好的名字“瑶刃”，或许源自尧镇的“尧”的谐音，不得而知，但“瑶”一字解曰美玉，饰其刃，可见精美。瑶刃大小不一，从3厘米到20厘米，不论大小，都做的相当精致美观，刀身俊立颀长，刀把弯度圆润，刀鞘雕饰精美，上用当地的语言文字风格写着“瑶刃”，既古风盎然又飘逸灵动。刃有“忍”之意，常被人用来自勉，“匕”字有“辟邪”之意，又常常用作护身之物，更多的则是作为装饰品。

伊元知道申克有收集匕首的嗜好，木制的，钢制的，石制的，塑制的，玉制的，大的，小的，直的，弯的，他都喜欢。家里的一个柜子全部摆的是从各地收集来的匕首，谈起匕首来如数家珍，那一个个匕首就像是他的儿子一样弥足珍贵。

曾经几时，他在翻看某本旅游杂志，在一个旅游记者拍下的照片中发现了这种匕首。那是篇讲解尧镇的旅志，旅志中附饰着几张拍下的尧镇风光的照片，其中带匕首的照片拍的内容是尧镇的集市风俗。虽然照片中的那个匕首很小，拍摄的视角也有点偏，但申克敏锐的眼睛还是捕捉到那把匕首的独特与价值，深深为匕首的魅力吸引着，遗憾自己没有时间和精力亲身去那遥远的尧镇去亲自拥有它。不知道何时，他不觉将这遗憾讲给了伊元，或许只是无心之言随口一说，他万万没想到这对于世俗冷漠的伊元居然记住了，并真的去了遥远的尧镇，给他带了了盼望已久的宝贝，怎能不令申克对伊元感激涕零，深刻一把呢。

“你丫，想谋财害命啊，不过看在瑶刃的面子上，饶你一回。”申克像是忘了自己是个堂堂警官的身份，竟忘我地亲吻了一下宝刃，宝物似地独自观赏的，像极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得到好玩的玩具。

伊元看到不觉笑了。

伊元点了绿茶，绿茶虽然很普通，但大叶子绿茶在水中慢慢盛开，散发出不像花茶那样浓郁的却有着淡淡的沁人的清香，味也不浓烈，依旧是淡淡的味道，喝过之后，舌尖慢慢浸透一种淡淡的甜味。伊元喜欢这种淡淡的滋味，就像自己淡淡的人生。

申克点了普洱茶。

之后，话题说着说着谈到了申克最近的案子。

“对了，我发现了死者跟你有关。”

伊元听此不觉愣了一下，怎会跟自己有关呢，诧异地看着故弄玄虚的申克。

“没吓着吧，呵呵，死者和你是一个学校的，XXX大学。他是计算机工程学院毕业的研究生。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该大学电子工程系毕业的，你们是校友啊。”

伊元才明白所谓的关系，也不禁为校友的遭遇扼腕叹息，强烈的好奇心顿生。

“你能跟我具体跟我谈谈这个案子吗？”

伊元和申克一旦谈到正事，两人便不再贫嘴，一是一，二是二，客观地谈论案情，主观推理地谈自己的看法。

申克便将案发现场的情况及收集到的资料一一讲给伊元听，并将最后的结论告诉了伊元，并说到明天即准备结案。

听完申克的讲述，伊元陷入沉思，申克注意到伊元的表情，不再说什么，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此时伊元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打扰只会影响她思考的思路。于是，独自端着茶杯品尝普洱茶，不厌其烦地欣赏着瑶刃，耳边听着飘来的乐曲声。

伊元打破沉默。

“我个人认为没有你们得出的结论那么简单。”

申克咂摸着伊元的话，伊元总是能够提出点迥异的新奇的观点来与自己对抗，他也不急，想好好听听伊元的如何不简单。

“那你讲讲何以见得不简单呢。”

伊元接着说道：“我根据你给我讲的案发现场，我有三点阐述：一、你说死者的位置是在他宿舍的沙发上，死者的原来的姿势是斜身朝里，由于被目击报案者的动作才处于面朝上的姿势。我的疑问是为何一个已决心要自杀的人，何以让自己离开世界的身体处于如此不舒服的位置，他为何不躺在自己卧室的舒服的**安静地离开这个你们认为的他厌倦的世界呢。二、你说到死者死亡时间的第二天是他所在公司新产品推介会，而他是主要的软件负责人，并且公司的老总要参加。通过你从死者同事口中得到的对死者的评价是工作很认真，很负责，而且从他宿舍的书架的摆设和衣柜的整齐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我认为这样性格的人不会不负责地选择在重要会议的前夕离开，即使他真的想死，我想他这样的人也会选择这次会议之后，当然或许有例外，这只是我感到情理上有点说不过去。三、如果你认为我所说的第二点有点主观的话，我的第三点更是偏向了我的主观意识，我认为一个男人如果由于抑郁而产生厌生，最后用自杀的这种极端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不会选择用吞服大量的安眠药这种方式，在我所见过的听到的选择这种方式结束生命的大多是女性，男性自杀者往往选择跳楼，诸如最近某某男明星，一跃，宛如飞翔，瞬间掉地灵魂早已飞出躯壳，或者选择开车自杀，或者吞枪等等可以马上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方式，我认为这跟男性的秉性有关，干脆果断，大起大落，一道霹雳闪过。而女性往往选择温顺安静的方式，诸如吞服大量安眠药，自缢，割腕。以上是我的个人意见，我希望你们很好好再仔细查一查再断案，我不希望我的这位校友含冤而死。”

申克听着伊元的见解，虽然对她的纯主观的看法不是非常信服，但仔细考虑一下又有点道理，或许自己在这件案件上有点先入为主，自从第一天案发现场看到安眠药时就从心里已经默认是自杀身亡，所以并未更深入地探究。伊元的话点醒了他。

“另外，如果你纪律允许的话，我希望你能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我想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别的东西。”

申克点头答应了。他们约好周一早晨去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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