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县衙的时候,县太爷的一只靴子还在脚底拖着,憋得差点背气的下人跟着县太爷慌乱的脚步也奔出县衙,竭尽全力往上套,套完了,就挨了重重的一脚。
县太爷连轿子都不敢坐,气喘吁吁地跑到县城口,这时候,早早准备好的唢呐手们排成两队,恭候在道路两旁。
县太爷就站在唢呐手的首位,把破衣烂衫的唢呐手乐得呀!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了,怎么和晴天大老爷编排在一个队形里?真是三生有幸,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那可是寒风凛冽的大冬天呀!把个青天大老爷冻得是下**发紫,上**惨白,连乱七八糟的胡子都成参差不齐的冰棱窝,他哆哆嗦嗦命令唢呐手道:“到时候使劲给本、本大人吹,吹、吹出花、花花调儿来,本、本大人重重有赏。”
唢呐手一听县太爷有话,也顾不得冷得刺骨,摆好姿势,做一开一合的嘴部运动,据说怕被冻到一块,到关键口张不开嘴。
不知捱了多长时间,唢呐手一开一合的嘴部运动做得失去知觉,马大人的灵柩才慢悠悠地晃荡到。
的确气势不凡,暗色的灵柩显出十足的华贵,前头雕着龙,尾部画着凤,一龙一凤,在凛冽的寒风中颇有腾云驾雾的意味,比县太爷的轿子还有风采。护卫的兵丁,抬棺的壮汉,一个个衣着规整,面色严肃,充满对马大人的哀悼之情。
县太爷不敢怠慢,疾步趋前,两袖一扑打,也不管地面坚硬不坚硬,伏地就为灵柩里的马大人请安,请什么安?人躺在灵柩里,活气没有丝毫,死气却昌盛十足,还能接受你六品县太爷毕恭毕敬的请安吗?但是,那叫讲究!不讲究怎么能展示马大人生前的威风?怎么能把马氏家族抬得敢与朝廷命官的堂堂六品县太爷平起平坐?
马大人的豪华灵柩被抬到生他养他的故土,开始了大张旗鼓的葬礼仪式,葬礼仪式!是县太爷亲自坐镇主持的,县太爷一直是悲哀着脸儿,他说,尊敬的马大人生前没有得到下官的厚待,如今戎装归西了,自己说什么也得表现点恭敬和诚意来。
有朝廷命官的县太爷的坐镇主持葬礼,县里的大小绅士哪个敢当缩头乌龟?都纷纷露面,和县太爷一个派头,徒着步赶来,送礼的送礼,磕头的磕头,一个个像死了爹老子,阴沉着脸儿,然后假惺惺地说些节哀顺变的话儿,把个马氏家族上上下下大小人等乐得连嘴都合不拢张不开,变本加厉地想,这马大人真的该死!只刻惜死得太晚,少了几年的风光。
马大人的葬礼大气得令人乍舌,场面之壮大和轰动效应,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称为马氏家族开天辟地第一葬,也是本乡本县开天辟地第一葬。
马大人荣光满面地去了!马大人的后世子孙们也荣光满面地生活着。
马大人用上等好椴木做成的灵位在马氏家族祠堂最显赫最惹眼的地方,一旦有了外人来,第一个接待客人的便是马大人的灵位,直至客人们脸上**羡慕的笑容,捋着胡子一个劲儿地点头称赞,陪同人员才肯放弃口干舌燥的宣讲,也肯放过还不知马大人前前后后的异乡人。
俗话说,没有长红的花,没有不烂的果儿,三十年河东挥霍,再三十年河西要饭!祖上的荣耀是祖上的,不能带到永远,人都死了许多年,一味地在嘴上喋喋不休地挂着,不思进取,时间一长,人家会说你屎壳郎戴老古花——臭美!还会说葫芦养家雀——一辈不如一辈!
事实也正如此!马氏家族自从有了马大人的阴魂庇护后,没有了先前乡下人勤劳朴实的好品质,取而代之的是满嘴的荣耀和坐享其成,马氏家族在乡里乡间的神气,比天王老子下凡都气派,养出来许多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不消几年,马大人给马氏家族积攒的那点家财败坏殆尽,马氏家族最终成为名副其实的贫寒一族,显赫的名声也销声匿迹,没有人为此再津津乐道,马大人的灵位也不知躲到哪个旮旯去唉声叹气。
到了爹老子那一代,马大人的玄孙们虽然醒悟不能捧着老祖宗的大腿根洋洋自得,但已经晚了,别说有马大人上得刀山下得火海的能耐,就是春天李扛着锄头上山,也会被小小的土坷拉绊倒,摔成卧床不起的植物人。
到了我这一辈,大江东去浪淘尽,连个牛蹄窝的水儿都不满,马氏家族是自己的尾巴拴豆腐——提不得!成气候的没有,不成气候的比大街上的蚂蚁还要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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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第一狼』
马大人过时了,庇护不到~后世子孙,这是他当初能想到却无可奈何的事情,后世子孙没有马大人的悟~,也不争气,没有老祖宗的拐棍就走不出自家大街~,于是,可怜的辉煌的马氏家族就成了一块活在世~的坟地。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人活在世~,短短的几十年,一定~好好利用,~个真正的人,若好,就好个垂扬千古,寿比南~松不老!想坏!~坏个遗臭万年,名似~~蛆成堆!这句经典名言是替有大志有~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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