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来到烟水阁外,三面是高崖唯独南面廊外有一蟠桃形平台,平台凸出不足一丈,往下看是温柔的沙滩和狡黠的潮水不停地嬉戏,上下相间足足有六十丈高。站在平台上稍微抬头可以看见回廊上端勾连两边宽大的横木上镂刻的“烟水阁”三个阴文隶书,外面一切果然如画上所画,与其说这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块摩崖巨石,这座楼阁就建在一块高傲的山岩上,四根白云石柱立于山崖石洞之中,上中下多处是木石混搭相互勾连,内里分南北两间是红木雕棂屏风套装外有回廊沟通,北面是一间较为简朴的卧室,连一只凳子也没有进门迎面墙角处是一个方桌,床头里面有一个矮柜,连同一张普通靠背木床构成三大件,一切仅此而已。透过花窗看见南面似乎是一间琴室,一个极大的方几上摆着一件古色古香的焦尾琴,里面也挂着一副画,至柔不喜擅专没有推门进入,稍稍流连便出了回廊外。烟水阁分两层,上面一层看得出并无内室隔间纯属观景亭,四面通透且都有扶手,只是后面有木质悬梯可下与回廊相连,然后再与石阶衔接蜿蜒北下,北面是参差茂密的山林,石阶至此向下曲折消失在林荫里。
至柔沿着扶梯来到烟水阁上层,放眼周围景物一览无余,远处波涛起伏一派烟雾迷茫难以看透难以捉摸,隐约听见一阵阵低低地却又**的呼啸轰鸣和撞击拍打声,稍稍俯瞰近处碧波荡漾一派温馨怡然,至柔凝视着这一切似乎心也跟着荡漾,海风徐来撩起一头青丝也撩起连日来莫名其妙的心境,自己总在疑惑这个蓬莱客是何门派。其实她不过刚刚出道加之昆仑派与中原武林往来不多,自然也就没听说有什么蓬莱派,想着想着不禁自言自语:“我在此呆了这么久,他会不会……应该不是那种人,若是师父知道我与一个陌生男子相处孤岛半年定然……”。
至柔不敢往下想,虽然自己行走江湖不到两年,所见年轻男子也不算少但大抵是武林同道的平辈,相互间均是礼仪之交,**从未想过更不用说在脑海驻留,此番受伤被虔士元所救让自己喜忧参半,尤其心慌意乱的是平生从未抓握过陌生男子的手,今虽属无意却似乎永远抹不掉这次记忆,这一切实在不是自己所能主宰的。潮涌潮落很快又是一天的夕阳红,直到发丝遮住了秋水般的眼眸,这才想起当初救命的白玉钗,于是走下悬梯回到屋里找寻,果然在矮柜上发现玉钗,顺手捡起稍稍抚拭然后将发丝挽起,抬眼又看到那幅画,忍不住又仔细端详直到一轮明镜高挂才将思绪转开。
第二天虔士元没来,至柔独自沿着石阶游览,此时已是初秋正是蓬莱岛景致极佳之日,到处鸟语花香极为受用,山道悠悠在幽林里左右弯曲,至中途见有一石亭、亭上无字,两侧是石凳有靠背和扶手,石阶穿亭而过,至柔精神颇佳正为此等风光赞叹痴迷不想歇脚,因而东张西望继续游历将抵近山脚时忽闻水声哗哗,至柔大喜快步来到石桥,不曾想涧水稍深双手根本够不着,正有些遗憾忽然发现前面转弯处有一处空旷,来到一看地上长满青草和鲜花,中间有一石桌四面各有一个石凳,石桌对角各有一个石碗,碗中竟有不少黑白子,石桌上线条纵横显然是一副棋子格。至柔信手提起两枚棋子摩玩片刻,心道:难道这岛上有许多人吗,谁跟谁下棋呢?这一切显然不是摆设,那么……抬眼看见前面已是山脚,水声潺潺溪流似乎就能看得见,而且不远处有一间茅屋,至柔猜想莫非士元住在里面,放下棋子快步往前欲一探究竟。
不多时已来到茅屋附近,旁边有三棵古木看上去极为高大**,站在茅屋门前虽然能看见海水和沙滩,似乎就在脚下不远的地方,但是真正走过去却在六七里外。时辰已近正午光线甚是明亮,至柔立于门口扫视屋里没人略有些失望,心想难道他平日不住在这里?带着疑虑向西来到溪水边渐渐又乐开花,觉得平生从未如此游戏玩耍过,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放松快乐,而此前一直被本门大任所压迫不敢随意松懈,加之师命谆谆唯恐有失极少有乐趣。以至于此番受伤自己好像一点也不怨恨单克星,甚至有些胡思乱想若是伤势不愈或许不用接掌天玄,自己就呆在这岛上无忧无虑最是开心,这种念头虽说一闪而过倒也令至柔脸红自责,于是慌忙收起玩心连在海滩上走走念头也放弃了。匆匆回到烟水阁已是黄昏,凭栏远眺直到明月冉冉于海面,依然思绪随波情难自己,想到师父有些担忧想到虔士元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不知是为什么,以至于何时就寝都不清楚。
第三日虔士元依然没来,至柔有些奇怪他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他不在长乐岛,心绪恹恹也就没下烟水阁游览,独自欣赏海天一色的壮观,品味海风带来微咸的清凉,午后在卧室里再一次对着那幅画冥想直到深夜,似乎要想出什么名堂才肯罢休。次日一早至柔居然坐在**凝视画面,总觉得有一首曲子在脑海盘绕,可自己就是抓不住有几次刚捉住一丝影子倏忽又断了,可惜玉箫不在身边不然试着吹吹或许也能续上,如此折腾到第五日终于善罢甘休,心知虽说音律相通但琴箫手法有别,只有身临其境许多疑难方能迎刃而解,凭空猜想自然牵强不来,但隔壁琴室毕竟是人家之物,自己因此而随意动弹极是不妥。转眼到了第六日天色阴沉,至柔已无心情揣摩画像颇有抑郁,觉得虔士元答应说给自己疗伤的,难道疗伤耗损极大他后悔了……,想到此处心底“咯噔”一下,随即又安慰自己:不会的,应该不会,他千里迢迢从少林寺把我背负到这里难道就此放弃了,直到海鸥在头顶盘旋嘶叫才打断这些没来由的念想。果然不久海风劲猛**之气冲涌,站在烟水阁眺望明显可见滔天巨浪并不断涌向长乐岛,午后下起不小的雨来缠缠绵绵竟然淋到黄昏,至柔的心情也跟着极不舒坦。
次日早上至柔以为虔士元不会来,没打算起床躺着闭目养神,忽然一个似乎久违的声音惊醒:“这么多天过去了,难道连起床的精神气都还不够,莫非……”
至柔一听急忙坐起身,喜道:“你终于来啦,我担心……死了”后面两个字终究未能出口,尽管如此还是晕生双颊娇羞无限,想到自己躺在**衣衫不整一时手足无措竟无话可说。还是虔士元一语化开尴尬:“原来你早有准备,好啊!既在**正好我先替你疗伤,这次你大可不用担心,其实最凶险是四个月前第一次,为避免意外才把你带到这荒岛上来,往后疗伤当是一次比一次省心了。”说完坐于至柔身后床边,徐徐蓄气发功掌爪变换六次,从下往上来回虚空助推四次最后停留在命门之上,至柔尤为奇怪怎的他手不触体,自己却能感受到涌入身体左右的内息交相呼应极为舒坦受用,前后用了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嗯!好了,你可以四下随意行动。”
“可以行功吗?”至柔故意问道。
“用力尚可用功当然不可以,我已说过需等到七七四十九日后。”虔士元起身走到屋角,提起瓷罐往玉碗里倾倒一股橙色浆液。
“可我师父到处寻我不得会着急的,说不定会找到这里……”至柔说完脸一红。
“应该不会,少林寺的和尚会告诉她的,你师父又怎会像你这般毫无江湖阅历,不然你也不会有此意外。”虔士元说完将调配好的浆液递与至柔手中,至柔置于唇边慢慢饮下,觉得口中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感觉和前一次完全不相同,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怪药,当然她倒不是怀疑虔士元有甚图谋。
“药就是药,当然不可能与仙家的琼浆玉露相提并论。以后每次饮服的药液多不同味你不必介意,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你自己就随处看看走走吧!”
“元哥!你……,我去过山下茅屋,里面没人。”至柔起身下了床,稍微理了一下衣衫,她觉得一个在孤岛上很是无趣,和几日前在溪水边玩耍时的开心判若两人。
“哦?看来你去过不少地方,可我暂时不在岛上,你不用去找。”虔士元立住身形回头一看,似乎有些惊奇道。
“你为我买了这许多衣服……一定花费不少银两,我欠……”至柔在室内碎步来回走了两下,稍停望着窗外左手支颐右手抱肩,微微抿嘴欲说还休偶尔放下右手心不在焉地抚弄窗棂。
“我身无分文哪有钱与你买衣裳,那些衣物都是从大辽国后宫里捡来的,想来那些公主王妃平日间奢侈无度嫌旧了不愿穿,扔在哪个倒霉的木箱里被我经过发现捡起来,今且说出不怕你笑话我。”说着望着至柔身上穿着的翠绿金凤衣,浅浅一笑自我解嘲说:“你愿意穿那我以后就再捡一些吧。”
“不!不!不……已经够多了,穿不了啦,我从来**过这么好的衣裳,我师父的一件袍服穿了十几二十年还在身上,再说……我也不能在这里一生一世……”至柔转过身来急忙劝阻士元,话一出口忽然有些后悔,齿尖不由自主地轻咬下唇,站在那里竟不知所措。
“说的也是!这里确实不是你长久居留之地,但眼下疗伤暂住一下,嗯!我有事今先离开,不然下次恐怕不能及时给你疗伤。”虔士元如风一般飘出了回廊,待至柔追至外面寻找时人影皆无。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至柔见虔士元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但人已不在。至柔想喊又不好意思,怏怏不乐无聊地沿着石阶下山,终于在半道的石亭歇下脚,想到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孤岛上还要有些时日不免生气,心思一转又粘到了虔士元身上,他为何总在外面忙忙碌碌,似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状,心底奇怪下回一定问问。
转眼六日即过,至柔早早起床在烟水阁回廊外等候,直到午时仍不见人影心里大急:“难道他又遇到像我这般的生死大事,不会的!隐约觉得这人见识不凡似乎武功很高没有他做不了的事,难道是为我采集调配药液而耽搁,我的伤那么难治前后要半年之久,一定耗费他许多精力,都怨我……,哎!”
至柔重重叹了一口气刚转身回去,背后一个轻轻的声音传来:“为什么叹气?”至柔一听惊回首:“啊!你终于来啦!我等你……有半天了!”抬头望了望天确然日已过午。
“今日迟了些,实在惭愧!以后不会让你久等了,鲜姑娘……”
“别再叫什么鲜姑娘,鲜不鲜的……听着挺不舒服的,叫我至柔好了,我师父叫我柔儿,当然……你……也可以的……”至柔不敢正视侧首轻语,后面的话明显低了许多,但还是能听得清楚。
“多谢鲜姑……柔儿……看来我还改不了口……”虔士元微微有些发窘,见其转身进屋便稍随其后,至柔一边前走一边深情地说:
“你救了我的命,自然不同于一般……,噢!你刚才说以后不会让我再等了,是吗?这么说你不会离开……这里了。”至柔本是想说“你不会离开我了”,总觉当面说出有些不妥,至少现在还没这个勇气。
“这些天来总算将你疗伤所需的四十几味药材采齐了,自然不需外出至少在你伤好以前,天可怜见老天爷都在帮我,你没有理由不……。”虔士元走进室内放下手中的一罐药液,眉宇间流**喜悦兴奋之情,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收敛停住了话。
“元哥!你这般耗费精神不远万里来回奔波,我……真的……很是过意不去!”至柔没有觉察到他的话外之意,心底觉得有许多亏欠也就自然流露。
“柔儿,你怎么会这般说话,即便是江湖上任何一人身受重伤,只要他不是大恶不赦之徒,我遇见了也会这般救他,何况你一个侠义女子因救他人而不顾生死更令天下赞佩,我怎么敢见死不救呢!能有这么一个机会亲手救你既是我的缘分也是我的福分,说不定还是上天对我修行的考验!”
“可是……”至柔听他这么说心里很是感动,却又觉得似乎虔士元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本意,正欲解释却被士元打断。
“你不用多说,时候不早了,待我疗伤过后,嗯!在这蓬莱岛上有的是时间,到时就怕你无话可说,望海兴叹……”虔士元莞尔一笑示意至柔坐好。
“有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叹气呢!”至柔随口说出全没多想,顺手将**的薄被折向一边,然后背对虔士元坐好,心里却没有说的那么平静,依然在想要是他真在身边我会叹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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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往事如昨【5】』
虔士元也已坐好,待至柔安定,聚气凝神出掌,掌锋在四寸到六寸~反复~退四次,最后~近四寸从长~~直~到大椎~停住掌势,然后拉回六寸旋转而~。由于有前几次经历至柔不再惊慌不安,虽然可以睁眼但今日不知何故竟然闭~眼,至柔~与前几次大有不同,很快~~一个接着一个如火一般在~燃烧,浑~是~滴渗~、内~尽~但却并不难~,相反还有些快意似乎至柔还希望火~再来,偏偏好似燃烧成灰烬,而两道真炁却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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