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昏的,连意识也不清楚了,只是好像有谁在叫我,声音是焦急而柔和的,听起来好熟悉:“郡主,郡主,快醒醒啊。”
“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嘴巴好干,只想喝水,还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
“水来了,来,喝一口,别呛着。”随着那声音的一双温柔的手,绕过我的头将我环抱在了一个怀抱里,一杯水凑上了我的**,微微抿了一口,这才好了一些。
迷迷糊糊中,喝了一口水,又接着睡了下去,梦中没有额娘的痛苦挣扎,没有阿玛的勾心斗角,只有将军府里的人事。
‘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这份友谊,我是会大哭还是坦然面对?
哥哥问过,我不知道。姐姐问过,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每天和玥玥在一起的时光令我很开心,她不像将军府的人,各个猜忌万分,疑神疑鬼,互相狐疑,却又要装出一副这般那般的样子。
和她的姨娘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令我怀念,她们不知是对我的疼爱还是对将军府实力的避让,总之,我在她们的怀里总是快乐的。
还有那把剑,我留给玥玥的剑。她看到那剑的第一眼就好喜欢,我便顺水推舟,作为生辰礼物给了她,她兴得不得了,当下就和我三拜结交,称我姐姐。
玥玥,在草原上的日子你过得还好吗?好想念你的笑容,纯真,无邪,永远是那样的美好。
放心,你的表姐在这里过得很好,她已经是八品夫人了,尽管丧夫令她痛彻心扉,万幸她还有一个儿子,翰烨,我会照顾他的,我会把他当弟弟的。
她的表姐,便是二皇子嫡福晋乌雅氏,在她生下二皇子的嫡子那晚,二皇子进宫遇刺身亡,这小生命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失去了阿玛。我们当时还瞒着所有人,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在她知道的那晚,猝然昏倒。
我们是残忍的,在她还没醒来时,便将二皇子下葬了,美名其曰是为了不让她再伤心,其实呵,不过是各有各的私心罢了。
阿玛不想让她为二皇子出殡,为的是让姐姐以掌权人的身份接掌二阿哥府。我叹言,二皇子去得早,姐姐又不是嫡福晋,今后即使翰烨有什么作为,姐姐也终究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却不料,深夜,传闻姐姐腹中有二皇子遗腹子,皇上大喜过望,追封二阿哥为贝子,亲封姐姐瓷鄢福晋,掌管贝子府。
阿玛终是失策了,他的心肝宝贝叶赫那拉荣培玩闹时撞上了姐姐,就这样,姐姐在入夜时分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就此神志不清,常常叫着二阿哥的名字在深夜回到闺房中,问也只是落泪,再问便是大笑,三问只剩满眼的寂寥。
额娘,萱儿好累,您知道吗?
额娘,萱儿好怀念在科尔沁草原的时候,身边是额娘在柔柔的唱着歌谣,还有嫩草的芳香,额娘,远处的影子是您吗,如果是,萱儿来找您好不好,萱儿好累。’
“郡主,快醒醒啊,您快醒醒。”好熟悉的声音,我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眼前是馥雅焦急的神情,微微一张嘴,便觉一股甜腻的液体涌上了喉头,唇边溢出点点红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轻轻拽了拽馥雅的衣角。
“郡主,您可算醒了,急死奴婢了。”馥雅似乎要哭出来了,眼底有着一丝晶莹,让我想起了额娘过世后我醒来时她的样子,一样的无助与期盼。
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浅浅的勾起了一丝笑容:“哭什么,我好饿,有吃的吗?”我的肚子从我醒来就开始叫,现在我才好不容易能说说话了,自然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了。
“有!有!郡主,您稍等等,奴婢马上给您端来。”我的下一句话因为声音太小湮没在了馥雅的脚步声中:“我渴。”
看着馥雅急急冲出的样子,怕是不容易叫回来了,可是,没吃东西不算什么,要是不喝水就麻烦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又叫不了人,罢了罢了,自己去吧。
没想到,我的腿让我无奈的放弃了这个念头,我的腿软到了根本支撑不起自己的重量,摔了下去,倒下去时刚好将桌上的垫子一扯,上面的茶盅顺着我的动作滑了下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令我浑身一颤,我怕!
没想到,在我浑身缩成一团,吓得打颤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不止一个人,而且不是馥雅,我勉强抬头,霖褣、霖衧和霖褫都闯了进来。
“馥雅才出去给你端饭了,这算个什么姿势,快起来了。”霖褣一把就把我拽了起来,我却一个站不稳向他怀里倒去,他居然伸手顺着我的劲就把我搂了过去。
“三哥,扶她过来坐着吧。”恩,是霖衧的声音,温文尔雅的华贝子,他对我的宠爱是我最享受的,却又是我最害怕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只是,他的对人三分笑,不知道我算不算在内呢?
还在胡思乱想这一些没边没际的事情,身子就已经被打横抱起,脑海中顿时一片黑暗,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身子就落在了**,身下该是有床锦被吧,软软的。
“郡主啊,太医说您刚刚醒过来,要先吃点清淡的。啊!毅贝子吉祥,华贝子吉祥,六阿哥吉祥。”我们四个人一起看过去,馥雅一脸不解的在请安。
“免了,起来吧。”霖褣浅浅道。
“谢毅贝子。”馥雅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走了过来,“郡主,刚才皇上派人来说,若是您醒了便叫去一趟乾清宫。”
我偏头看看了那三人,他们对视一眼,冲我摇摇头,唉,好吧,看来他们也不知道。
“走吧,误了时辰倒不好。”我强撑着下了床,随手从旁边抓过一件浅黄色的衣裙,幸好现在的天气不算冷,身上的衣衫够厚了,批了一件外衣便走出了门,倒是看见霖褣跟在我身后出门,去了慈宁宫的方向。
馥雅从后面小跑着跟了上来,在我耳边道:“主子,怕是要指婚了。”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声。
“你病的这几天,三哥向皇阿玛求了两次婚,皇阿玛一向疼爱三哥,指婚是在所难免了。”霖褫从假山后绕了出来,一身明黄色的骑装,更显得越发俊朗。
“你怎么在这儿?”我很是奇怪,刚才光注意霖褣了,竟没发现霖褫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这个重要吗?”霖褫挑了一下眉,有意无意的,馥雅松开了我的手,向后一退。
“不重要,可什么叫做指婚在所难免?你什么意思?”我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争论,换了一个话题。
他的嘴角略略一丝笑意:“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嫁三哥就好了。”
“不想。”我的回答很快,几乎是不带思考的,恐怕,他要烦恼了。
果然,我看见他的眉头一皱,话语的速度也降了下来:“三哥是嫡子,现在又算是半个长子,皇阿玛对他的恩宠日与剧增,将来,那个位置的不二继承人恐就是他,你的身份是郡主,又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三哥不会让你受委屈,若是有个一男半女,就更是母凭子贵。”他又突然话锋一转,“莫非,你心里另有他人?!”
我摇摇头,语带无奈道:“没有。可他的福晋身份太尊贵了,嫡福晋是荣老亲王的孙女,那可是恩宠教育出身的女子,就我这点儿心计,怕是还没来得及受他的委屈,就得去见我额娘了。”
他瞥了我一眼:“你怕?”
我微叹一口气:“女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要与其他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在一个屋檐下尔虞我诈,需要多少的爱恋呢?”
“你将来是皇家的媳妇,无论嫁给谁,男人的三妻四妾你是躲不过的,说不定你就是另一个妻,也许你会每天要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那又该怎么办呢?”他倒好似来了兴趣,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能怎么办?难道要将自己藏起来?可那不是叶赫那拉的作风。那就只有将自己摆在最显目的地方,沉着冷静面对一切,用心如止水安慰自己呗。”
他出人意料的哈哈大笑起来:“心如止水?你?免了吧你,就你那个好面子又不肯落于人后的性子,我看只有折腾别人的份儿。”
那天,从坤宁宫到乾清宫的路就在和霖褫的抬杠吵嘴中渐渐消失在身后,后来想起来,缘起也许就是那一天吧。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霖褣求了两次婚,皇上依旧没有答应,这超乎寻常的拒绝意味着,我注定了不会嫁给霖褣,那么,我该何去何从呢。
隆庆二十一年四月八日,我从内四品熙和郡主晋为内侧三品宁昭郡主,并将陪同皇上与六位阿哥前往塞外,皇上亲言,准许我回科尔沁草原,成亲前的奖赏,但直到那天,我依旧不知道我将嫁于何人。
隆庆二十一年五月六日,阿玛奉旨出军西北,短短几日,以完美的战绩完胜,皇上大喜,晋阿玛为荣镇国将军,叶赫那拉全族从正白旗改为镶黄旗,姑姑由宜庄贵妃晋为宜庄佩茚皇贵妃,仅位于皇后之下,哥哥从御前侍卫晋为禁军统领,将姐姐封为七品夫人,而我,从内侧三品直晋为内二品景成郡主,另加萱华二字,是为景成萱华郡主,连十二阿哥,都因此早于几个哥哥封为贤明阿哥。
隆庆二十一年六月十二日,前往塞外的前一天夜晚,姑姑难产、大出血、昏厥。
【宜庄宫、正苑、门口】
“皇上驾到!”小顺子永远柔和的声音竟也增添了几分紧张与害怕。
“到底怎么回事?!太医呢?!”我在里面听见皇上的声音,慌忙出去。
“若萱,宜庄怎么样了?!”皇上见我出来,急忙问道。
我摇摇头,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太医说姑姑难产,又是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姑姑还晕了过去。”我想起八年前的今日,是的,今天就是额娘的忌日,难道说,我要在八年后的今天再次面对亲人的死亡吗?一贯坚强的我在夏夜濒临崩溃。
“什么?!来人,快去叫十二阿哥过来!”皇上的手也开始颤抖,我盼望着霖祠快些到来,或许,姑姑能因他而被唤醒。
“郡主,不好了,娘娘快不行了!”伶儿姑姑,阿玛的贴身丫鬟,因在府中算是老辈子,尊称一声姑姑,她是为了照顾姑姑而进了宫。
“不要!姑姑!”我想进去,却如同八年前再次被拦下,“郡主,不能进去呀,主子现在的情况,您不能进去。”
“放开我!姑姑,霖祠快来了,您不想见霖祠了吗?他就快来了,姑姑,再等等,他马上就来了!”我拼命的向里面哭喊,期望姑姑再等等,等等霖祠,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姑姑!
我猛地听见里面哭声一片,里面无数人喊着主子,哭声大到我不敢相信,而此时,霖祠才跑了过来。
“若萱姐姐,额娘呢?”霖祠尚且年幼,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我怔怔的看着里面,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吟儿姑姑哭着向霖祠跪下,霖祠不可置信的往里冲去,却被小顺子拦下,一如八年前的我,我在恐惧与悲伤中倒下,我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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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清霈陵】在到达时,我看见一个小小的~影,一~素白的缟~,他直直的跪在姑姑墓前,墓碑~刻着孝佩宜皇后,那是姑姑获得的最后的殊荣。“霖祠。”这~字卡在我的喉间,说出时泪~也~落~来,尽管我很想坚~些,但看到霖祠的悲伤覆盖了一切时,我还是哭了出来。“若萱~~,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额娘说~这个弟弟的,那样额娘是不是就没事了。”霖祠转~~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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