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高地主是再也端不出倚老卖老之态，浑身哆嗦，体似筛糠，嘴巴笨得连句话都说不出了。

“这不成啊，连长这一次要玩真的。”小陈嘟哝一句，上前又要去拦挡高庆逵。

一旁的小周，死死拽住他：“他这样的爹，一枪崩了正好，最好是打个脑袋开花。”

小桃红对高地主虽然愤恨，但也不至于恨他要死的地步，有心上前，帮那老家伙言语几句，却被高庆逵威慑的目光死死逼住：“你们谁都不要上来，我今天就是要取他的性命。”他的话斩钉截铁，不掺半点假在里面。

“啊呀呀，儿呀，你这是做什么呢？”

背后一个声音呛啷啷的响起来，像是带着一丝哭腔。

不用回头，高庆逵就听出是母亲到了。

“你怎么能拿枪对着你爹？做儿子的能和你爹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他欺逼良善，为祸一方，这样的人留着，只能让更多的人深受其害。”母亲的到来，依然没有使得高庆逵放下手中的枪，继续对高地主定定的举对着。

听了这话，大太太吓得不轻。刚看见时，还以为是儿子不服老子管教，拿出枪来表示抗议。现在看来，是儿子实实在在的要把老子打死。假使高老头一死，那还了得，没有了他，偌大一个高家会乱套的。

“儿啊，你饶了你爹吧，就看在妈的面子上。你要不答应，妈就给你跪下了。”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就拉出架势要给儿子跪下去。

高庆逵对父亲虽然不看好，对母亲倒是蛮尊重的。一听母亲要给自己跪下，那可是太有悖常理了，让他心理如何能够承当？

他随即把枪放下，伸双手把母亲的身子扶稳：“妈，你别这样，儿子答应你就是了。”

大太太继续哭诉着：“儿呀，你要是一枪把你爹打死，你妈可就成了寡妇，还有你的那八位姨娘也都成了寡妇。咱们家要是出了一窝子寡妇，可就家业不保了。”哭泣的同时，她的手拳头有些重重的敲打着高庆逵的身体。很明显，那是对他拿枪指着他爹有一点怪责的意味。可也不敢敲打太重，恐怕儿子再起了恼怒。

这个儿子，打小就和他爹不对付。老头子叫他朝东他偏朝西，让他打狗他偏撵鸡。没有一样事情，他是按照老头子的意愿去办的。

就拿他当兵这个事情说吧，老头子一心二心的供他上学堂里念书，指望他读书读出个出息来。谁知好好的竟提出了去外面念洋学堂，好好的中国书，念都念不完，干嘛非要去读那个洋学堂？老头子气恼得不行，无论如何不肯出资供应。最后还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背着他爹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到外面求学去了。念洋学堂就念洋学堂吧，谁曾想念了没几天，这个逆子，他竟又把书本一扔，去参加什么革命军了。说穿了，参加革命军还不是当兵，人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当兵有什么好，说不定哪天，一个枪子儿不长眼睛，就把命给送掉了。虽说他现在好赖是个连长，但在心里谁稀罕他当那把脑袋别裤腰上的官儿呢!

“妈，您也睁眼瞧一瞧。爹爹他现在已经有九个太太了，还非要娶第十房太太。已经六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消停一下。”高庆逵气呼呼的对母亲说。

“你爹的女人多了，才称得起我们高家家大业大的。小门小户的，谁养得住这么多女人？”

大太太的话，差点没把高庆逵气死过去。

“妈，爹就是被你宠坏的。你一个劲地由着他胡闹，让他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看这个家，早晚非坏在他讨来的这些姨太太手中不可。”

被儿子的大枪吓得头嗡嗡了好半天，高地主才缓过神来。一听儿子又在老婆面前说道自己的不是，仗着老婆的势力，他又叫嚣起来：“也不知是哪一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了两年兵犊子，学会了拿枪对着老子。我们高家八辈子没有见过敢这么对他爹的人啊！”说着，他的眼泪竟然掉了下来。

一看老头子掉泪了，高庆逵有些于心不忍。父子连心，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爹，拿枪指着他的头，做得未免有些过火。就算他该敲脑袋，那也不能是自己做儿子把枪拎起来。刚才头脑一热，就有些忘乎所以。现在想想自己的所为，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的后悔之意。想到这里，他不由叫了一声：“爹……”

“你不要口口声声的叫爹，你没有爹，你是漫野地里蹦出来的野种。你赶快给我滚，高家容不下你这样的东西。”高地主越说越气，简直是咆哮了起来。

“你看看你们爷俩，说到底，今天弄到这样你死我活的，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吗？为了一个唱戏的小戏子，你们至于吗？”大太太赶忙上前说话，她看到老头子再暴怒下去，势必要把儿子的火给再次勾起来不可。

大太太这一句话不得了，众人的目光又一齐聚向了小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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