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都在院子里不停地忙碌着，我可以通过窗户看见他们不断地进进出出于厨房之中。院子里前来买猪肉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听见舅舅说猪肉卖完了，前来买猪肉的就散去了。这时夜幕降临，天色已晚，刚哥拉亮了上房的灯，房间里一切都被照得明亮。

上房的门朝西开，靠南边。进了门，南边是炕，炕的上方，在西墙上有窗户，可以看见院子里的一切。炕东边靠东墙，放了一张桌子，停电的晚上，可以放点燃的蜡烛，平日里也放着外公的茶杯。再往北一点，措过门，有一个高2米左右的木制衣柜，正面有一块镜子。北边的墙正中放一张供桌，上面有一尊观世音菩萨的塑像，高约30公分。前面有香楼，有蜡烛，有还未烧完的香，有火柴，有供品。刚才外婆给我们三人的苹果，就是从那儿拿来的，外婆说；凡是吃过供完佛的供品的人，日后必有所作为。上房的西边，有一台手动压面机，是去年刚买的。压面机的上方，也开有窗户，增加房内的光线。

外公忙完后，洗过手，在上房门口拍打过衣服上的雪后，进了房间。弟弟看见外公进到屋里了，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站到炕边喊着：“爷爷，抱抱！”

外公满脸的沉思，却又在抬头的瞬间变成笑呵呵。“坏蛋！这几天不见，想不想爷爷？”外公边脱鞋上炕，边问弟弟。

“想！”弟弟回答道。

外公坐在炕西头，背对着窗户。弟弟站在外公的怀里，手里拿着刚哥给的苹果，玩耍着。脸上洋溢的快乐，使谁也想不到昨夜的饥饿和恐慌。

外婆手中拿着一个空碗和一把小水果刀，进了房间一直走到供桌前。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一边放下碗，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梨和半袋白砂糖，将梨皮去掉，果肉切成小块，放在碗里，再撒上白糖。

“事已如此，不管怎行！”外公在对外婆说话，仿佛他能听明白外婆在说什么。

“年年如此！孩子连过年的新衣都没有，还要人去赎他！”外婆仍旧面对着佛像说话。

“是啊！这往后的日子又能如何？”外公叹息着。

刚哥还坐在炕上给我讲着狼吃娃的故事，这些外婆都给我讲过，而且我还能一字不漏的讲给弟弟。我能听下去的理由是，这故事从刚哥的嘴里讲出来，那是另一番滋味。

这时舅妈将蒸熟后又烹调过的猪血和热腾腾的馒头端了进来。舅舅紧随其后，端上一大碗熟肉，母亲手里拿着筷子最后一个进来。看着这一顿丰盛的晚餐，我直流口水。一家人围着炕而坐，刚哥和弟弟两个如饿狼出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可以从他们每个大人的动作中看出，每个人都是有心事的。外婆说我上火了，要少吃些，所以我只品尝了几口。

晚餐在一种沉闷，压抑的氛围中结束。外婆和舅妈最后漱洗碗筷锅灶，外公，舅舅和母亲交谈话语。大人们的话语，我不能听得全懂，但是我却知道他们得话题一直没有离开钱这个字，所有一切的问题都落在了钱上。

厨房里一切都收拾完毕之后，舅妈带着刚哥去睡觉了，弟弟在外公的怀里也睡着了。外婆给观世音菩萨的塑像点上香以后，念了几句佛经，就端着撒过白糖的梨给我，同时说道：“倩倩，把这碗梨吃了，赶快睡觉，明天早晨醒来你的下巴就会好起来。”

我接过外婆手中的这碗梨，用勺子尝了一口。好甜啊！洁白的果肉里，包含了好多的糖汁。当这些果肉和糖汁流过喉咙时，我感觉到喉咙里一下清凉了好多。就像炎热的夏季吃着冰棒的感觉一样。甜甜地，柔柔地，多么好吃的水果啊！面对贫穷的家，能吃到如此美味的水果，我能感觉到幸福。对！是自己的幸福！我知道这碗梨，对好多的读者朋友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一个常年来什么零食都没有吃过的人来说，这就是美味，这就是佳肴。

我慢慢地吃完了这碗外婆为我特意制作的梨。突然想起奶奶，我对外婆充满感激和真爱。我脱了棉衣，躺在炕东头，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外公，外婆，舅舅和我的母亲还在交谈着。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几点才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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