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0月23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

“哧……哐啷……”火车停靠在凤鸣车站。

李有情拎着个鼓胀的花蛇皮袋子随着人流出了车站。一切都变了样，原来熟悉的小车站不复存在，印象中的一切全没了，车站周围全是高楼大厦。尽管已是午夜二点了，霓虹灯仍然流光溢彩，火车站广场停满了俗称“慢慢游”的三轮车和少数“的士”，只是没有了公交车。

“老板，要住宿吗？二十块一晚上。”一个旅馆拉客女挡住李有情的去路。

老板？李有情心里忍不住想笑，说出来吓死你，咱会是老板？十年了，他印象中拉客女还是喊同志的。你看我像是有钱的老板么？

那女人见李有情没有反应，便拽住他的衣角说：“我们旅店条件很好，有热水，干净整洁，还有，嘿嘿……”

“还有什么？”李有情故意装着不懂地问。其实他知道拉客女说的是什么，不就是有小姐吗？

拉客女眼睛里流出暧昧的女人柔情，故意挺了挺饱满的**说：“呵呵，大哥，你想有什么？”

李有情望着女人鼓鼓的**，还有那张颇有点姿色的瓜子脸，潜意识地抿了抿嘴，眼前出现一个暧昧的画面，但只是稍纵即逝，想到自己口袋里只剩下的四十块钱，马上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他努力搜寻着家乡话，他要说一句正宗的岩门土话回答女人。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想要回家。”

女人见李有情说出这样地道的本地话，一下子没有了兴趣，冲他笑了下，往前走开，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初冬午夜的风吹来，李有情不禁打了个冷颤。怎么回家呢？一切都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建筑，记忆中的路全没了。他想打个的士回家，可要三十块，就是“慢慢游”也要20元，李有情心里舍不得花掉这最后的四十块钱，决定走路回去。可怎么走？公路自己是清不到路了，只能走铁路回家，家就在铁路边的一个叫李家村的小站边上，自己住的村子就叫李家村，沿着铁路走只要二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走到的，没坐牢之前经常走的。

李有情折回出站口，想重新进站。可出站口的不绣钢铁门紧闭，里面看不到一个人。怎么办？李有情思索着办法，突然眼前一亮，他决定先走到不远的三线桥，从那上铁路，他知道三线桥离火车站不远，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只要上了铁路一路向东就可以走到家。

铁路也变了，变成了复线。李有情顶着朦朦的月色，沿着铁路边的人行道一路向东，每过十几分钟，就会远远地看到呼啸而来的火车檫肩而过，但迅即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多么熟悉的火车，多么熟悉的灯光，多么熟悉的呼啸声……

近乡情更怯，李有情心里五味俱全。终于看到了村子。村子睡着了，村子里除多了些楼房外别的没有什么变化。李有情朝着自己的家走去，突然一阵狗吠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李有情知道是自己打破了村子的酣梦。

李有情在一座小木屋前站住了，木屋已经破旧得很了，有一边已经爬满了青藤，屋前的空地上长满了杂草。门口那棵柚子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枝繁叶茂，树下还有跌落的小柚子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堂屋门是虚掩的，屋里布满了灰尘，到处是蜘蛛网。进到卧室，**到处是灰，望着这满屋子的灰尘，李有情的眼圈不禁**了。都是自己把自己害的，家才会破成这样，老婆孩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睡是睡不成了，好在火车上也睡了几个小时，不是很累，李有情找了点柴火，在灶台上生了火，将灶台上的两根矮长凳擦净，坐在那烤火。望着那红彤彤的火苗，李有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李有情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心里酸酸的。自己8岁时就死了娘，10岁父亲在修公社水库的一次排哑炮中丧身。哥哥比自己大四岁，两兄弟相依为命，生活上的大事靠唯一的大伯父照料，小事全是哥哥照料，幸好那时父亲是为公家的事死的，自己两兄弟有集体发的口粮维持生活。1980年初村里实行了联产承包制，哥两个也分得四亩二分地，还有几亩山地。那一年李有情已经有20岁，哥哥22岁。

开始两年，两兄弟做农活很起劲，日子也越过越好，先后取了媳妇，哥生了一个儿子，李有情也生了个可爱的女儿。日子虽不怎么富裕，但也有滋有味。可是后来，他两兄弟在阿狗的影响下加入了吃“两条线”的“铁道游击队”的犯罪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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