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午后，天下着雨。路上的行人都很少。阳特来到一个私人的工厂，突然听狗吠的声音，接着听见小孩的声音“快跑！”。他转到另一面去，却发现有四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被一只狗追着。其中一个小孩摔倒在地上，三个小孩回头捡起石头和凶恶的狗怒目而视。摔倒在地上的小孩趁机爬了起来。

此情此景，掩藏在阳特心底的父爱迸发了出来。他走过去赶跑了那只狗，把四个可怜的小孩带回山洞。都是邋里邋遢的流浪儿童，在阳特看来都没有明显的标记，所以一路上都是用通用的“小兄弟”来称呼他们的。

山洞没有门，冷风从外面卷进来，在洞里形成漩涡，更加冷。阳特到外面捡些枯枝回来生火。大家坐在不规则的石头上。阳特问了两个小孩的名字，他们都摇头说“不知道”，阳特也就不再往下问了，依次序从左往右给他们编号：一号、二号、三号、四号。

四号突然说：“大叔你真好。”

阳特笑着反问了一句“是么”。人心不以身份论。想起当年，程幸福在台上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大家带进小康社会。现在全村只有他一个人进入了小康，而且是靠贪污腐败进入的。

在一次乞讨的路上，阳特问二号，因为他觉得二号像一个人。“你家住哪里？为什么跑出来？”

二号就哭了起来。阳特疑惑不解，问道：“小兄弟，你哭什么呀？”

三号说：“阳大叔你不知道，我这个兄弟遭受了委屈。”

阳特说：“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四号说道：“大叔你别开玩笑了。杀人的事你可以帮么？”

阳特得心里打了个寒战，很严肃地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的想法太危险了。”

他们不再回答阳特的问题，转去安慰哭的那个孩子。“兄弟你别哭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某年每月某日，我们一定帮你把那个贱女人杀了。”

阳特大吃一惊，问一号：“你们所说的贱女人是谁？”

一号说：“他妈。”

一号说，二号的爸爸原是做官场中介的，赚了不少钱。谁知后来他爸爸犯事了被抓，那个贱女人却明目张胆地带野男人回家，被二号发现了，他们反把二号暴打一顿。

阳特一时无语。尽管阳特觉得二号很像他认识的某一个人，但是现在他正哭得伤心，阳特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但是这个问题一直藏在他心里。

为了掩人耳目，他和大家约定：以后大家就叫他干爹。阳特从“展翅飞翔”这话里拆字给他们取了个公开喊叫的名字：老大叫阳展，老二叫阳翅，老三叫阳飞，老四叫阳翔。大家就像是真的一家人似的快活。从此以后，阳特便领着四兄弟往来于大街小巷之间，穿梭于冷风冷雨当中。

大家为了过冬至这个节日，拼命去找东西换钱，希望买得烧鸡烧鸭回来庆祝。老四阳翔经不起雨淋，半夜里发高烧了。大家一起把他送到了附近的诊所。打吊针的时间很漫长。

阳特很想揭开心中的那个疑团，于是问阳翅：“以前我听说有个著名的官场中介叫豪哥的，莫非他就是你爸爸？”

阳翅点了点头。

阳特又问：“凭着你爸爸的能耐，他应该没事的。如果他出来，他还是可以回到他身边去的。”

阳翅说道：“他出不来了。”

阳特心头一震，问道：“怎么了？”

阳翅说：“他被判了无期徒刑。”

阳特又问：“凭着你爸爸的聪明，他应该给你留下很多钱的，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才对。”

阳翅说：“他是给我留下很多钱，可是那些钱都被那个贱女人和那个野男人霸占了。现在我一分钱也没有。”

想不到本事通天的豪哥也惨到这样的地步。阳翅的父母一心只想着钱，却忽略了对孩子的教育。这样的父母太残忍，这样的孩子太可怜。阳特本来想在适当的时候离开的，现在他暂时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前段时间砍甘蔗赚来的四百块钱，一直藏在洞里的隐蔽地方，如今全取了出来。转眼间就去了一百多块。第二天早上，才吊完三瓶药水，可是病情并不见好转。

大家只好带他回去观察，看看情况怎么样再说。到了傍晚，情况还要糟糕。大家又只好把他再送到诊所去，又吊了两瓶药水。大家想在那里挨到午后，看看病情的发展，可是诊所不肯，说是人多要用地方。

哀求无效，大家就只好把他抬出来，安置在附近一座破窑里。他嘱咐好大家好好看着阳翔，一有风吹草动就把他送到门诊里去。他把剩下的钱全给了阳展，又说了一些嘱咐的话，然后出门去了。说是找钱，那四百块钱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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