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不过是一瞬间的软弱与失神,我旋即嫣然莞尔一笑,面上是不改一丝一丁的色,依旧是带了响暖醉人的甜美得不能再甜美的语调,仿佛刚才根本耳朵就没有听到那“宫装”二字,更是仿佛这宫装与我丝毫没有干系道:“劳烦姑娘回去与夫人说一声‘懿洳多谢夫人的一片美意,心里面那真是自是喜不自胜的’。”子染见我如此一说,早已是放松了神经,丝毫不顾场合地长长而又极是悠闲地吁了口气,转身便是懒懒地要走,可还没等她脚尖一动一厘,我的话早已追到她的耳畔,“只是,‘夫人美意,懿洳真的实实不敢承受,宫装乃是后宫妃嫔与应届选秀女子方可穿着的,懿洳真真的不敢僭越乱上,乱了规矩,懿洳虽是愚钝不可雕琢之人,但言行举止尚懂得什么是分寸和进退,断断不敢有损纳兰一族的荣耀,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讲,这套宫装懿洳若是穿了,只怕是要折福折寿。懿洳实在不敢拿门楣与福寿开玩笑’!”
“二小姐说笑了,这才是夫人格外地爱重二小姐您啊!”子染浅浅一笑,目光中多了几分戏谑厌恶之味,神情拟态中填盈满了要看好戏的轻浮古怪之气,我尽力屏住呼吸,不去嗅她的轻傲之气。子染自是不觉得的,也不会、不屑去觉得的,她语气中再平添几缕嘲诮:“二小姐有所不知呢,这自然了,也怪不得二小姐,呆在这地方,不知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今年三月十三是贞禧殿皇上钦定选秀的日子,二小姐记性不错,那么倒还记得前些日子的那副画像吗?二小姐真实算走运,居然就这么已经混过了初选,那么岂不是自然是要十三的那天去参加的吗,这虽说不好去求得能够艳冠群芳,可是该有的礼数总是不该缺的,否则可真是要折损门楣喽!二小姐,您说这到底是不是这个理?所以啊,这宫装是给二小姐的错不了!”
子染话音一落,铭琴已是脸色变了又变,欲要上来替我厉声问个明白,引画早已是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傻傻的恍若一块木桩,没了言语与感觉。我强自按住心头上用的气血,竭力保持着镇定,给自己留一点可以思考的力气,稳住自己的阵脚,不让自己方寸大乱。拦住铭琴,依旧是矜持地微笑道:“我懿洳直到今个才知道,原来这长生不老、返老还童还是真真的可以做到的-可不,姑娘是越发的口无忌言、玩笑漫天了!我纳兰懿洳虽说是贵为纳兰家二小姐,但是并非正室所出,而且诗书不通,女红难绣,堪能参加选秀?且不说别的,现下放着长姐纳兰琉灏为夫人所出,身份尊贵自是不言而喻,而且长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独占鳌头,且容色卓然天成,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又是将这两本《女戒》、《女训》烂熟于心,修得妇德。这合该由长姐前往,方能彰显我纳兰一族为官宦世家,历代有不朽之功绩。我怎敢与明珠争辉,这实在是不妥!姑娘定是最近空闲日子也渐多了,要不然怎么大中午的有着空子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哼,奴婢说二小姐你还挺是有自知之明的吗?不过二小姐也不要推却,咱们大小姐早是许配了人家,而且是名花倾国两相欢。今届选秀,本该是不用老爷家出人选的,无奈是夫人爱重,可怜二小姐和里头那位生活辛苦,便也想给二小姐找个依靠,得个机会翻翻身,纵然知道是没有那本事,但到底还是夫人的一番好心,执意向老爷许了二小姐。还望二小姐能碰着西边出太阳的好运气,一朝飞上枝头,得个乌鸦变凤凰,切莫要辜负了夫人得种种苦心,只不过,怕是扔到水里也比给这里来的有些声响!”子染玩世不恭地傲慢地向我做了一揖,顺手拍了拍裙摆,瞬间扬起尘土万千,直朝我袭来,弄得我经不住几声咳嗽,她冷冷嘲笑道,“二小姐若是不喜这宫装,奴婢到时再携着常装来给二小姐赔罪!依奴婢的愚见,二小姐倒是穿着常装更觉得让人看得舒服些,不会像是乡野蛮子进城-到底还是脱不了下贱样!二小姐说自己诗书不通,这奴婢可是不敢恭维!有这会子泼妇骂街的功夫,倒还不如多想想柴米酱醋盐是不是又不够使唤了!这只是奴婢的愚蠢推测,还望二小姐莫要见怪才好啊!”子染说完,又是怪异地冷笑两声,眼光轻蔑地从铭琴身上划过。
我气得发愣,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唤了人将她狠狠打上一顿!霎那间,天地颠覆,我只是觉得两眼直是发黑,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要离我而去,我像是看到了无比晴好的繁星满天的朗朗月夜正在向我含笑招手,欲把我拢进她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忘记一切,久久的长眠而去,至此人事不知。铭琴引画忙上前一步力装若无其事的一边一个牢牢扶稳了我。我强作支持,竭力维持平和的语气,冷冷地,一字一顿地、厉厉地道:“多谢姑娘和夫人费心!只是,方才那句话我还是一定要好好地教教姑娘‘心有所思,则,言有所出,行有所为,神有所见’!姑娘是夫人身边一等一的红人,言行举止定要格外仔细,切记不能出了什么差错!”我冷冷唤上引画道:“子染姑娘是夫人身边一等一的红得已经发紫发黑的人,拿么这自然是全礼部左侍郎府邸丫鬟言行举止的身先表率,那么为了更好地起到表率的带头作用,就更当言行律己,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错。本小姐就权当举手之劳做点善事,帮帮子染姑娘。引画!”我不由子染分毫争辩,淡淡漠然道:“你带子染姑娘去西边的小阁间子里,请她好好地把我刚才说的那句话用正楷抄个一二百遍。抄完之后,子染姑娘就会更明白这言行‘表率’责任之重大,那么自然就会更明到底该如何好好地做这个言行‘表率’了!”
铭琴旋尔璀璨一笑道:“是呢,这做表率可是件辛苦事,不好好地历练历练怎行呢?子染姐姐巧舌如簧,那自然也要修得它个巧手如簧了,如此能文能武,方能做个表率哩!我铭琴这个做妹妹的是确实当不来的!小姐,咱们回去吧,这外头太阳大,仔细晒坏了,白白地**了小姐的身子,这倒是多多的不值得!”说着,便轻轻地扶着我朝内室走去,口中扬声道,“小姐确实是好福气呢,能穿上宫装是几辈子积福积德才能够修来的天大运气,哪里是人人都能够学得来的?这也不是明摆着太不自量力了!”
身后,一地梨花飞谢,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虽是落红艳残,倒也非是无情,流的余香漂流不绝,但是,如此凄美的场景,却是带着一缕缕不和谐的声音飞映入我的眼帘-“是乌鸦就是变不成凤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不是为了大小姐,本姑娘干嘛还需要巴巴地过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来,白白受了这个贱人的这么大的折辱!真是他妈的晦气千年万年!该死的贱人!贱人!”但是,旋即,随着我的脚步渐渐沥沥远离着是非之音的纷扰翩挣来源,便是,将这满目疮痍离去得粉碎-连残余的碎片也再也找不到了留下所在的踪迹,再走几步,便是什么也无音响了,再也听不真、听不见了-这些杂音,亦或许这些俗恶之物本就是不该入耳、也不能入耳的吧!全都散了吧,散尽了,这世界就是一片茫茫。
我没有回头,只是往内室而去,任他室外如何纷争烦扰。
变不了凤凰吗?我心底迸出一丝没有的温度的冰凉笑意。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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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平意难(一)』
内室,待书~风~面地为我挑起帘子,迎面却是发觉我脸色不对-铁青的像是这~古时代的青铜~,青中还泛着一种异样的而充斥着颓废之气的蜡黄之色。怒容可掬,这乍一看去,便是好像个天煞星~凡,染得四周空气也围条肃杀,~制的人快透不过气来,大气也不敢~~~。这便~全然辜负了这~好~海融意、~光明~,这还当真的映证了“明~鲜~能几时,一朝漂泊难觅~”。“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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