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尘埃停飞在鼻尖不再被拂去，我知道我就此沉睡下去而不再苏醒，无论双眼是否睁开还是合上，年老的岁月将不会再在望不尽的人生上凋零，我期待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没有阳光灿烂的房间里，我躺着，第一次光着连我自己在镜子里看到都会痴迷的身体安安静静地躺着，灯火摇曳，即使这个空间充满了诱惑，我再也不用张开羞辱去期待金钱的施舍，或者迎合着作呕的喘气假装**，现在的我只是一具冰冷而艳丽的尸体，没有人会愿意躺在一具尸体上寻找欲望的发泄。

在成为尸体之前，跟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我也有属于上苍赋予的青春年华，只是我的年轮在15岁那年被我自己亲手阉割，确切的说，我的命运从我出生那时候就开始被注定将要万劫不复，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短暂的生涯让我觉得我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可是遥望过去我为什么会存在？

昏暗的走道，贴满医院广告的墙在霓虹里静静的等待，充满期待的灯光昏昏欲睡，外面嬉闹的太阳嘲笑这里24小时停不下脚步的诱惑。失去了乡下伙伴的牵手和笑语，我在看不清的地方疑惑，我们不是只是这里的过客么？

**抱着怀里的洋娃娃，我抬头看了看妈妈，她手里的行李少得让我安心，我们或许真的只是在这里暂时靠岸。

“刚搬来？”一个打扮浓艳的女人斜靠着旁边的房间的门，一圈迷雾让我看不清她具体的样子。

“嗯。”妈妈颤抖地手在提包里翻找，似乎好像是在找钥匙去打开面前这扇铁漆剥落的门。

“那以后我们可是姐妹了哦，要常来坐坐啊。”女人的腰在扭动，她手里的烟却笔直的伫立。

“妈妈，那个阿姨在抽烟。”我惊恐地低声叫道。

“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冒犯你了。”妈妈捂着我的嘴，慌乱中她手里的提包不适宜的掉落在地。

“没关系，小孩子嘛，都这样。”女人俯身去捡包，她胸口的衣领夸张的张嘴咧笑。

“谢谢你。”妈妈接过包，找出钥匙打开门一把把不停颤抖着身子的我推进屋，灰尘肆意地扑面而来，瞬间吞噬了矮小的我。

“看你，把孩子吓的，你们吃过饭没？”烟蒂被丢弃在地上，不甘心的烟雾依旧执着的往上升：“你们待会收拾好了就去我家吧，我烧点吃的，这会应该没人来吧。”

“这怎么好意思。”青春的长发在妈妈尖细的下巴飞舞，她今年24岁了。

“大家都是邻居嘛，以后还要互相照顾呢。”女人笑着，扭着瘦长的影子咚咚的回家了。

“妈妈，那个阿姨…”我躲在门后，紧张的心窝像小鹿乱窜。

“沫沫，以后没事别去旁边的阿姨家，知道吗？”妈妈看着那个影子消失在门后，回头小声跟我说道。

“为什么，那个阿姨人很好啊，还烧饭给我们吃呢。”我盯着那扇打扮得跟那个阿姨一样艳丽的门疑惑道，那里不时传出忙碌的声音。

“不许就不许，没有为什么，知道吗？”妈妈说话的样子很紧张也很害怕，她这是怎么了？

阳光踩着音节，起舞在四月明媚里，那年我5岁，一个月前刚刚过完生日。

“叔叔，你找谁啊？”我仰起头看着向我走来的男人，他的影子挡住了躺在地上喘气的阳光。

“你，怎么有孩子了？”男人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越过我向我背后看去。

“快进来吧。”高跟鞋踩着慵懒里带着一丝急切在背后响起，“沫沫，去阿姨家玩一会，妈妈跟这个叔叔有点事要谈，知道吗？”

“嗯，知道了。”看着他们进了家，我起身向阿姨家跑去，门和门的距离只有10秒时间，然而我却像是过了十年才看到阿姨打开房门，她背后一个叔叔在穿衣服。

“沫沫，你来啦。”阿姨疲倦的抚mo着我的头，她今天的衣服有点凌乱，脸上的汗水冲刷掉了她平时的浓妆。

“我家来了一个叔叔，妈妈说和她有事要谈叫我来阿姨家玩，阿姨，我可以在你这里呆一会吗？”我抱着洋娃娃，她在我怀里发抖。

“阿姨最喜欢沫沫了，怎么不让你进来呢。”阿姨拉着我准备往屋里走去。

“可是那个叔叔…”我看着那个男人有点失落向外走出来，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阿姨平时抹在身上的香水——刺鼻的香水。

“没事，叔叔已经走了，你可以进来了哦，阿姨今天买了阿姨最喜欢的巧儿饼，沫沫拿块尝尝？”

“谢谢阿姨。”我欢呼地跑进屋，在一股浓烈的汗水味中找到了放在桌上的饼，旁边一张绿色的纸币在烦闷的空气里压抑地哭泣。

“妈，我出去了。”我看着母亲收拾着床单，很多很多的床单，小时候我就在这些传单里洗去了年少，而青春在床单上的污渍里悄然拜访。

“早点回来。”她依旧在整理，那些永远洗不干净的床单。

“知道了。”我带上门，挎着粉红的包准备出去。

“沫沫要去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阿姨今天起得好早啊。”

“不早了，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慵懒地点上一支烟，她已不在乎我的存在和感受了，对她们来说我应该习惯了这一些了。

“阿姨要什么东西让沫沫带回来吗？”她咂摸着嘴，好像在回味什么味道。

“还是巧儿饼好吃。”

“嗯。”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摊开。

“呵呵，回来一起算，一起算。”扭着越来越瘦的腰，她闪进门，昏暗的灯光在门上摇头晃脑。

走进温暖的阳光，看着背后的这一排三层旧建筑，我灿烂微笑，四月初四，是我生日，在他们惊讶转变为习惯中，在她们欢声笑语后的落寞里，我渐渐被遗忘，因为今天就是四月初四，我15岁的生日宴会在记忆里随着压在箱底的洋娃娃一起埋葬在不能回去的河流里。

“你真漂亮。”第一个趴在我身上的男人在摸着我的脸的时候感叹道。

“谢谢。”我不舒服地扭动身躯，他有点重。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男人50岁，不多的银色发丝在后脑上**的贴着。

“如果不年轻，你们还会来么？”我谄媚地笑着，微笑是我的伪装，但也是我最美丽的表情。

“可是，你才15岁啊。”男人坐起来帮我穿上衣服，他身上的西装真笔直。

“但是我是一个女人，不是吗？”我安然的享受他给我穿衣时的温柔，虽然这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没看到那滩血，我真不知道你这是第一次。”他的眉毛在接触那床单时有点微皱，一滩鲜艳的红雪在蓝色的床单上刺眼。

“那你以后要记得我哦。”我接过崭新的纸币，空出的一只手绕在他脖子上，顺势在他大腿上坐着，依旧妩媚的笑着。

“呵呵，一定。”他推开我的手，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还有事。”我站在一边，双手背在身后拼命地互相握着那几张纸币，大腿间有点隐隐作痛。

“那我先走了。”他拿着黑色皮包走出房门，他的背影有点弯。

“再见，下次一定记得找我啊。”我温柔的笑着，想一个急切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无论这个男人会不会回来。

“啪。”的一声，房门被带上，刚才的剧烈的喘气和充满诱惑的尖叫都消失得无影无终，无力地双手下垂，再也抓不住了，红色的纸张缓缓滑开手心，跌落在地，蓦然的一种恶心感涌上喉咙，我不顾一切的冲进洗手间。

呕吐，我大口大口的呕吐，热水冲不掉那个老男人身上浓烈的汗臭味，下身有点肿痛得厉害。

镜子安静的看着我，年少的青春在脸上刻印，可是年少却永远不再属于我，一个女孩，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女孩在**交易中失去了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在她的生日狂欢节上。

“啪。”脸上的指印有多了五道，在右脸，左脸已满是伤痕，实在停不下更多的痕迹。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站在我面前，34岁的脸上没有平日里我常见的浓艳，却多了几道泪痕。

“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么？”我跪在她脚边，捂着左脸，嘴角红色发液体掩盖了浑浊的痕迹。

她愣愣的看着我，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啪。”又是抽打，永无止尽的抽打，这是愤怒还是懊悔？

卧室里的钟声滴答滴答的响，它的作用就是每响一次就代表时间到了的意思，对我们来说这是规定，永久的规定。

楼下有人在催促，催促着我们赶快离开，我站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跑出房间，她的脸上泪痕被几道泪水深深地印刻，她为什么会流泪吗？窗外，有空调转动时发出的声音在大声吵闹。

街上，我抬头仰望那架飞机飞过后留下的飞机云，紧握刚才捡起来的钱，眼睛在夕阳的黄昏里徘徊，我还要给阿姨买巧儿饼，不知道那家她最喜欢的店铺关门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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