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黄，是用黄金色的纸剪成各式装饰图样，或是在额间涂上黄色。也可以用金箔，不过今天时间有限，子夜便让她们用红色的纸剪成自己想的的图案备用。

二楼包厢内，心知愣愣的被子夜按到凳子上根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原本还到处看的小艺也凑了过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们。而得了子夜首肯的掌柜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子夜，脸上隐隐透着兴奋。

子夜不为他人所扰，提笔蕉了颜料开始在心知额角涂抹起来。细细的勾勒，旁边的二人看得目不转睛。

对于绘画，子夜还算自学成才。那是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迷漫画，中毒甚深的时候，就会将自己喜欢的漫画人物一幅一幅的描摹出来，渐渐的倒是有些绘画基础。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还看得过去就是了。

勾勾画画，有的时候用棉巾擦擦改改，一柱香后，才终于收了笔。端详了一会整体效果，又改了改，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心知看不到子夜到底在他脸上动了什么手脚，只是看着那掌柜的越瞪越大的眼，嘴角更越裂越开的笑脸。

心知被她们三人的表情搞得好奇的要死，可奈何被子夜死死压着，又没有镜子，便不得而知，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啊？

这时下人的花黄刚好送来，子夜连忙放下笔接手过来。心知抬眼看去，那是一些霁红色的光纸剪成的细丝状，像菊花的**，但又不像，应该是一种自己没见过的花形。

子夜将旁边一盒阿胶状乳胶拿过来，细细的将花细贴到刚才描过的地方，慢慢的妆饰。子夜离得心知很近，他仿佛能闻到对方身上一种淡淡的香味。对方的神情很认真，好像在对待一件稀世之宝。恍惚间竟然又看呆了去，终于在小艺‘咦’的一声后，醒悟过来。

只听小艺惊叹道：“好漂亮啊！”。那女掌柜也嘿嘿笑着也附和道：“没想到这位小姐技艺非凡，这样的新奇的装扮，简直闻所未，真叫吴某大开眼界啊，如今怕是第一公子都要给心知公子比了下来。”

对于掌柜的夸奖子夜很受用，本来心知生的就不懒，笑着随问道：“你认识心知~！”

那掌柜呵呵笑了两声，却是没有接话。

朴家府里有一子，芬龄十九名心知，额角红斑如恶鬼，丰断城人谁不识？这首童谣早在街头相尾流传了很久，童谣中的主人公就算没见过本人，也有所听闻。更何况昨日朴府招媳上门，更是闹得满城风雨，想不知道都难。但这话怕是不能在这个女子面前提的，所以只能不去接她的话。

子夜看那掌柜的不接话，立即想到来这里后听到的传闻，心里暗恼自己糊涂，怎么当着心知的面问这种事情。悄悄的看心知一眼，对方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子夜这才松了一口气，专心处理自己手上的东西。

看着手上渐渐完整的造型，子夜其实并不满意，可能是心理作祟吧，总想给他最好的。最后再润色一翻，站远一些仔细端详了一下，把不满意的地方又改了改。半晌后，慢慢退开看着眼前的心知，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那掌柜和小艺两人都伸直了脖子凑了过来。看的目不转睛，嘴里啧啧称奇。那掌柜的嘴里更是大乎‘奇迹啊，真是奇迹！’

小艺连忙捧来铜镜，让心知看。心知疑惑的看他一眼，慢慢的接过镜子，里面立即应出自己模糊的脸。那一瞬间，额角上，一朵正妖艳红色花朵蓦然映入眼帘。看着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指尖慢慢的抚上铜镜花的边缘，想知道这是不是镜花水月。

“心知哥哥，好漂亮，对不对~！就像真的一样，子夜姐姐好厉害啊~！”

原本像血滴溅出来的鬼爪般的形状，已然化成妖娆的**，颤颤微微张开，精剪出来的花黄配上涂上去的花蕊，立体感一下就出来了，形成真真假假的实花，好像还会再一次盛开一般。

子夜走上前来微笑着问道：“喜欢吗？”

心知慢慢的转过头，**已经被他咬的发白，眼睛里蒙上一层湿雾，像是沾了雨露的小草，脆弱又可怜。

往事的一幕幕又滑过眼前……

“天生异相，实乃大凶之兆啊！”

“爹爹，今天送饭的王姨叫心知‘丑无颜’，‘丑无颜’是什么意思啊，爹爹？”

“爹爹，他们说心知是带着魔爪转世的恶鬼，接近心知都会带来厄运……爹爹，是心知害死您了吗？爹爹，您和心知说说话，院子里没有你好黑，心知好怕……”

想到爹爹临死前，带着愧疚的神情，颤抖的双眼终于关不住汹涌的泪水，像小溪流一般慢慢的随着脸颊流了下来。‘丑无颜’像是噩梦跟了他十九年，如今它不再了，是不是他终于不用等着别人的嘲笑了？

子夜被心知的表情吓到了，那样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留在喉咙的里的呜咽更让她心疼。连忙将他拉进怀里，一遍一遍的拍着他的背给他安慰。

“心知，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画的太丑了？子夜有些懊恼自己，没事做什么献丑，就应该找个专业的人来为心知画的。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心知却抬起头来，黑珍珠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只听他抽噎着问道：“心知，还是丑无颜吗？”那样的小心翼翼的表情，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寻求一丝光明。

子夜心里一闷，眼睛都有些发红，慢慢的捧起他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回道：“心知从来不是什么‘丑无颜’，以前不是，以后也更不会是，心知就是心知。”

转过他的头，让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朵不知名的花又映入眼帘，她道：“情不为因果，叶落又千年……这朵是彼岸花，相传是开在天界的红花。所以你从来不是什么恶鬼转世，你是天上掉落凡间的天使。”属于我的天使！

小艺也红着双眼从旁边凑过头来，闷着声音说道：“心知哥哥不丑，一点都不丑，很漂亮的~！小艺觉得心知哥哥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哥哥了。”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小脑袋点得跟鸡琢米似的。未了还偏着头加了句：“就像小兔子一样真的很漂亮！”

最后一句，终于让心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孩子是那样认真的让自己相信，那样认真！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为自己伤心。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红红的眼睛可不是一只小兔子么。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还在子夜怀里，连忙直起身来，离开那个温柔的怀抱，脸也像是应上那朵彼岸花的红，烧了起来。

一旁的掌柜看气氛融洽，连忙上前来‘虚心请教’子夜有关贴花黄的细节。子夜心情正好也不藏私，倾囊相授，更是给出了自己的几点意见。

那掌柜的听得满面通红，激动的都快打上摆子了。当即唤来一伙计在她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那个伙计连连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既然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子夜带上心知就准备离开。刚道了别，却被那掌柜的留住。只听她说道：“子夜小姐请先留步，实不相瞒，我家大小姐是个非常惜才的人，像姑娘这般多才多艺，她若不得结交肯定抱憾终身，所以适才，在下便自作主张去派人去请了大小姐。如今她正在往这边赶来，您先喝口热茶稍作休息，到时候与我家小姐寻个酒楼畅饮一翻，岂不乐事？”

说什么结识，怕也只是想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点子罢了。子夜不喜欢被人当成摇钱树，当然更不会去结识那个什么大小姐，微笑着拒绝，扶起心知就要离开。

那吴掌柜没想到这人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连想都不带想一下，一时有些怔。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快要走到楼梯口了，又连忙走上前到，伸手挡住对方。道：“子夜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大小姐复姓上官，单名一个虹字。”

对方抬出一个人名要留自己，看来这人非富既贵，地位肯定也不低。子夜轻笑着还是摇头，可她身边的心知却是一震，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子夜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心知咬着唇，摇了摇头。子夜看他并不像没事的样子，张了张嘴想问，最终还是闭了口，要让他完全信任看来还需要些时日啊。

那掌柜的看子夜不为所动的表情，额间都隐隐参出汗来，她没想到这个子夜竟然这么难搞定，竟然抬出上官家也留不住她，可如果这时放她出门被别家捷足先登，那真的是损失惨中。咬了咬牙，使出最终的杀手锏。“子夜姑娘，其实是我们想和姑娘做笔买卖，只要姑娘同意，以后这‘换颜’阁的利润分您一层如何？”

换颜是老字号，就说一家店也是日进斗金，丰继城都有好几家，更别说还有别的地方，就算是一层，已经不是个小数目的，吴掌柜满以为这次子夜总会答应的，结果对方仍然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这下子吴掌柜真是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人不为名，不用利，要不是太傻的就是太狂？

前者肯定不会，那就是后者了。想到这个子夜竟然如此狂傲竟然把他们上官家不放在眼里，心里就有些觉得这子夜不识太举。刚想再次出声，楼下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如此急的叫我来，所谓何事？”

吴掌柜一愣，将要出口的讽刺咽了回去。随着脚步声向上，一个白衣玉面的女子出现在人眼前。好看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气，却在看到心知的一瞬间转为诧异，愣了半晌后才唤到：“心知。”

心知微微的别过着，苦涩的说道：“虹，小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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