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骏摇摇头，严肃道：“我们警方正在现场收集线索，你进去会影响办案，甚至可能会无意识破坏隐藏的线索，请你配合。”

唐小冉抹掉脸上的泪水，追问道：“爷爷是被杀死的吗？”

“嗯。”朱骏想了想，“这样吧，你先和我回警局，稍后尸体就会运回来，况且，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你。”

唐小冉极不情愿地点点头，跟着朱骏穿过人群，坐上警车向警局驶去。

警车开出了F大校园，此时正值清晨，路上车辆稀少，朱骏加快车速驶上高架。他透过反视镜发现唐小冉还在偷偷抹眼泪，便安慰道：“唐小冉同学，请节哀。”

唐小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能告诉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朱骏回答说：“初步侦查看，颈部有勒痕，应该是窒息而死，但也不排除中毒等其它原因，这要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下定论。”

“可恶的凶手！”唐小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

“对了，唐教授平时不戴眼镜吧？”朱骏忽然想起那块天蓝色的眼镜布，如果唐教授不带眼镜，那么，这块眼镜布就非常可疑，很有可能会是凶手不小心遗留下的。

“嗯，爷爷视力很好。”唐小冉感到很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是这样的……”于是，朱骏就把在书柜下找到镜布的事讲述了一遍。

“能让我看看那块眼镜布吗？”

朱骏犹豫了一下，从随身的包里抽出塑料袋包裹着的眼镜布，“不过，你千万别打开。”

“嗯。”唐小冉接过来，狠狠地盯着眼镜布，似乎塑料袋里装着的不是镜布，而是凶手本人。过了好一会儿，她交还给朱骏，然后一言不发地呆望着车窗外。

朱骏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昨晚唐教授没回家，你没发现吗？”

“昨天是星期三。”

“星期三？”朱骏回头看了一眼，疑惑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这时，汽车驶下高架桥，唐小冉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看到人行道上有一对母女共撑一把伞，快步穿行在雨幕中。为什么只有我孤独？为什么我从小就失去父母？为什么连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我？

想到这些，泪水如泉涌般涌了出来，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朱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一些。

她抹掉脸上的泪水，调整情绪后说：“周一到周五我住学校寝室，只有周末才回爷爷那儿。”

“哦。”朱骏猛地想到了什么，急问道：“你知道0913是什么意思吗？”

“是我的生日。”唐小冉觉得很奇怪，这位警官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呢？

“你的生日？”朱骏大脑快速转动着，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就算唐教授非常疼爱唐小冉，也没必要把孙女的生日刻在大腿上。唐教授怕自己老糊涂了，忘记孙女的生日？不可能，唐教授才六十多岁，而且还是研究生导师，怎么可能老糊涂了呢。

难道，那四个数字藏着什么秘密？

“你是从哪儿知道我生日的？”唐小冉疑惑地盯着反视镜里那张棱角分明、冷峻严肃的脸。

“在唐教授的大腿上。”

“是凶手刻上的？”唐小冉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凶手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呢？那么，凶手一定是我认识人中的某个人。

朱骏摇摇头，“我认为是唐教授，而且是许多天前刻的。”他把在唐宗山大腿上发现数字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遍。

“0913，生日，爷爷，许多天前……”唐小冉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皱紧眉头回忆着什么。

突然，唐小冉激动地拍着车座，高声喊道：“《明史》！一定是《明史》！”

朱骏踩住刹车，警车停在路边。他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她，“你别激动，说得详细些，明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唐小冉含泪注视着车窗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转过头缓缓道：“去年我过生日时，爷爷送了我一套《明史》，并说这本书很精彩，而且藏着一些秘密。出于好奇，我就追问爷爷藏着什么秘密，但他告诉我，书里藏着关于明朝历史的秘密，藏着郑和七下西洋的秘密，当时我还嘲笑爷爷，《明史》当然藏着明朝的秘密。”她顿了一下，又把视线转向车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稍许，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语气变得沉重了许多，“其实，我从小就对历史非常厌恶，但出于对爷爷的尊重，就随手翻了几页，可根本看不进去，就塞进了书架里。”

“藏在《明史》里的秘密……”朱骏似乎猜到了什么，“你爷爷很聪明。”

“什么？你说什么？”唐小冉噙着泪的眸子充满迷惑。

朱骏抬高声音，“爷爷对你很了解，猜到你不会看，但却提示你书里藏着秘密。他又在自己的身体上刻下你的生日，一旦遭遇不测，我们警方就会发现这些数字，并作为破案的线索向你询问，而你自然就会想到《明史》。”

“都怪我！”唐小冉一脸懊悔的神情，“一年前，如果我仔细看了那套书，就会知道秘密，或许爷爷就不会……”

“不管书里藏着什么秘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它一定与唐教授的死存在某种关系。”说罢，朱骏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问：“那套《明史》你放在哪儿了？”

“在爷爷书房的大书柜里。”

唐宗山的住处在教工家属楼，与F大只有一墙之隔。警车重新驶上高架桥，加速向教工家属楼驶去。

有些疑问一直在唐小冉的脑海里萦绕，《明史》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个秘密与爷爷的死又存在什么联系？爷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而非要等遭遇不测后才能告知呢？

十五分钟后，汽车驶进教工家属楼小区院内，绕过几栋陈旧的楼房后，汽车停在了唐教授居住的楼房前。他们下车快步冲进楼道，来到唐教授房门前，唐小冉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朱骏无暇参观房间，随着她走进了书房。

唐小冉打开大书柜，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顶处的二十八册《明史》。虽然她身材高挑，但书柜着实太高了，她只好踮起脚，一本本往下拿。

朱骏环视了一圈，这是一个十几平米的书房，虽然布置简单，但一尘不染，看得出主人极爱干净。大书柜的对面是一套桌椅，桌子上整齐地摆放了厚厚的一摞书，书桌的左侧墙上挂着一幅字画，画中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背靠竹林，身旁站着一只白色山羊，几近落山的太阳挣扎着射出微弱的红光，将竹林、老人、山羊巧妙地融于一体。

“这是爷爷最喜欢的明代著名书画家吕纪的字画——《南极老人图》。”唐小冉将最后一册《明史》取了下来，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字画。

朱骏点点头，帮她把一大摞《明史》搬到地板上。

唐小冉盯着地板上的《明史》，沮丧地说：“明史一共二十八册，最少有几千字万字，我们要想在其中找到那个秘密，恐怕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是啊！这么多本……”朱骏猛地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我知道了，又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

“对，0913。”朱骏神秘地笑了笑，“这应该是一个数字组合游戏，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说罢，朱骏从地板上拿起第九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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