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府里上下各自忙活着,也因为霜星陌的归来而显得热闹非凡。
后花园里,侍女们在长廊里时不时偷看一眼赤膊练剑的少爷,私下里脸红害羞地交头接耳议论着传闻中的人物。我低头轻步走过,本是想于己无关,又何必多看。不想一向交好的夫人身边的小侍女晴暮拉住我,直嚷着:“月姐姐,你看你看,星陌少爷的剑法多精妙啊。”我浅浅一笑,心下想:这小丫头还看得懂剑法?
也禁不住她的吵闹,就侧目看了一眼。剑出鞘,锋利无比,一招一式,气势不凡。剑气空指落花处,惊起残红无数。凌空微步,踏叶如鹰,似蜻蜓点水般不露痕迹,腾飞处又如苍云,不定行踪。起起落落间,阳光跳跃在红宝石镶的剑柄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只见,光芒直直朝我飞射而来,转眼剑锋已在肩头。周边的人儿惊吓已如鸟兽般哄散。隐在剑气后的一双星目,带着调笑,微微闪动。心中转过几分思量,略加考虑,陪他试试身手也觉得无妨。便随手抽了一枝芙蓉花,严阵以待。
霜星陌乐得大笑,放下手中剑,随即也取了一枝芙蓉,笑着说:“以剑攻花,未免落得个不懂得怜香惜玉骂名。以花对花,好个风情雅兴!”我以花之尖头击他之下颚,舞秋风,花香弥漫。稳住气息,接住他来势汹汹的**。他单手化解我的步步紧逼,且护着**,不让一瓣零落。我穿步近他身,反手将花柄抵着他的眉心,运真气,狠戾一送,逼得他倒退几步。霜星陌微微一愣,收起原先的随意散漫。似激起他的斗志,双眸中像被点燃了万丈星火,一寸一寸燃烧着。他笑的更深了,唤了侍女荼蘼奏曲一番。
只见一清亮女子携琴而至,清石板上,抚琴而笑。琴声悠悠扬扬,似近似远,如聚如散。随着乐声,二人斗得更欢。霜星陌挥花一顿,开怀地说:“草木本是无情物,难为有缘作相思。花逢对手,此乐何欢!”我专注地防御着说:“无情总被多情恼,芙蓉一夜众生老。相惜又何用。”对方口含花枝,隔空打花。一个不留心,被真气所伤,直往下坠。霜星陌见状,飞奔而来,拦腰护住了我。落英缤纷,徐徐而下。平安落地后,他忙问:“无碍吧?”我稍稍运气调息,摇摇头,示意继续。
以花互攻,见招拆招,又守彼此之花,不受半分损伤,可见内力之深厚与思虑之精绝。进进退退,来来回回已然百回合,琴曲已由**转向尾声。秋意浓,一杯酒,情绪万重。秋风起,吹落满庭芳辉。此中之景,譬如美画,一笔一划,忽浓忽淡,执笔挥毫,泼墨成风;此中之人,相视一笑,或深或浅,一点一滴,共醉明月。
芙蓉香,心上伤。只怕来年陌生的,不是花香,而是人亡。
最后一弦,恰如奇妙,伏笔了什么,如惊鸿一瞥,惊艳了岁月。二人默契地将花一掷,**皆落入酒樽之中,映着明明月光,对饮成三人。霜星陌大汗漓淋,却笑得如同一三岁孩儿般畅快纯真。他举起酒杯,说道:“芙蓉双花斗,醉鬼也风流。哈哈,以花结友,以酒会友!”语罢,一杯见底,自又更上一杯。我亦举杯,仰头一饮而尽。觥筹交错,感觉相识了数十年。彼此的观点看法,喜好厌恶竟如此相似。
凝望着院中开得正好的芙蓉花,默默地饮了一口酒,“霜公子可知,三醉芙蓉?”霜星陌不解,待下文。“三醉芙蓉,清晨白如雪,午间颜如桃,夜晚红如瑰,可谓花中极品,世间可遇而不可求。据我所知,世间仅存两株。”
霜星陌若有所思道:“想必这醉芙蓉必是爱花人心头好。”
“霜公子说得极对。倘若公子的心头好被人恶意所伤,公子会如何?”
“必以牙还牙。教他受同等之苦。”
“那公子可知,那两株花的下落在何处?”
“这就不知,若月姑娘想一睹花容,我倒是可以去问问父亲。”
“恩。据我所知,这三醉芙蓉,此时此刻已成了酒中香,花中魂。芳容何处见?”我甜甜地回眸一笑。
霜星陌心下一惊,莫不是此前用来花斗的花便是……,脑中突然想起今日母亲刚说有一有人特从南方寻来两株绝世花朵送给父亲,父亲见花高兴地直语:“得此花,此生无憾,此生无憾!”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要真是三醉芙蓉被毁了,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父亲泄恨啊!犹记幼年贪玩,将父亲的一株亲手栽种的牡丹踩死了,风雨交加的夜晚,被罚跪于园中,没有父亲的同意不准起来。直到第二天日落,父亲才许他起身。当时只感觉,膝盖裂了,而后还连发三日高烧。父亲只淡淡一句:没有任何一条性命是可以被随意践踏的,即使是一朵花。
看着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化了几种颜色,还故作镇定地说:“莫怕,要是问起,就说,就说不知道!”
我扑哧一笑:“少爷,今儿斗花可是名扬府中上下啊。如何能答不知道?”
只见他背着手来回踱步,急的不行,摇着我的肩膀说:“实在不行,我就说是因我不小心,弄折了这两株稀世珍宝,要打要罚都由我一人承担,你就说不知道,懂了么?”他真挚地看着我,眼中尽是认真。
真是背后不能说人,霜伯伯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呢?”
霜星陌瞥了我一眼,暗示一切都有他。他一个箭步上前,跪下,低头认错:“父亲,都怨我不小心,练武时把您那两株三醉芙蓉给弄折了,不怨他人。请您处置!”
霜伯伯倒是被惊住了,瞪着眼睛,问:“什么花被你给折了?”
答声细若蚊蝇。“三醉芙蓉。”
霜伯伯不怒反笑,“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三醉芙蓉早已绝迹江湖,又怎会于我的敝园绽放。快起来吧!也不知你们闹的是哪出戏。”
我偷偷地拂面而笑,却装作无辜极致。眨巴着眼睛望着怒气升腾的霜少爷。
“霜伯伯,月儿先告退了。”赶紧撤,免得小命不保。
正当我偷溜,还是被眼尖的他抓住了,追我到别院。“好你个冷月亮,竟敢再骗我一回,看我饶不饶你!”说着说着就拿着酒壶,朝我走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迫于他的怒气,先低头认错总是没错。
他将酒壶递在我面前,“喝了它,一滴不剩,我就原谅你。”看他那怪认真样,我心下一横,捧起酒壶,咕咚咕咚狂饮。翻到酒壶示意真的一滴不剩。他捧着个酒坛子,自饮而乐。无奈地说“总是被你骗。算了,这次饶了你,哎。”酒气上头,有些迷糊。朦胧中,好似有人大方地将温暖的怀抱给了我,身子一倾,泪意心酸此起彼伏。
有多久,多少年,再也没有拥有一个怀抱。任我哭泣,任我疏狂。
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无拘无束地敞开心扉去笑,去闹?
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啊,记不清了。
耳边有人在喃喃絮语:“冷月亮,就是看着冰冷。摸上去,还是温热的。”
开了一夜的芙蓉花,揉碎了月光,莹莹相笑。遥遥听到芙蓉曲,歌里唱到: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只叹,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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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玫瑰的葬礼』
涉江采芙蓉,~云看人世。研磨写诗,舞剑花~。再回首时,不过恍如一梦。美好如初,伤~如锥。星陌爱同我说在梦~习武之事,说他师傅是个怪老头,脾气怪,剑法怪。~是偷懒被发现,倒不是挨打挨骂,而是罚~师傅爱吃的美人~。出听这名字,心~更认为师傅绝对是一个怪人。他一个从开始连面皮不会和的大少爷,但如今厨艺~湛,也多亏了那段奇妙的经历。我笑他,你还会~美人~?这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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