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第二日一早，买了十个卞城闻名在外的舞娘。送到了京师顾府。

又到了街边找个待写信处，写了一封匿名信。

信是送往京城顾家的。

信上一手绢绢小楷，在落款处更滴下两行泪水，想必是写信之人写得情深时，泪水不禁落下的缘故。

看着手中的信，阿奴街道，又有一位妇人要因此事而倒霉了。妇人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因为自己曾经的未婚夫和现在的丈夫而受到淫荡的罪名。

信上说：顾君好。这些年，君辛苦了。君可曾想念妾，妾自离了夫君，日夜思念，只是不得以从了谭守城为妾。现在顾夫人来到卞城，我夫君又日日侍候在夫人身侧，妾私以为可以此时寄此信给顾君，以解思念之苦。前有顾君喜嬉娘之舞蹈，今特送舞娘十名，恳君勿忘当年恩爱之情。顾夫人现在卞城，受到上下官员的热诚接待，妾思及当年，君说他日成名必不辜负嬉娘，如今君位列九卿，父母却依然留在卞城。妾常思及当日恩情，常私自派人前去探望。只是妾也知道如果妾已身为他人妾，早不配与君再见，再说顾夫人若知道妾还思念着顾君必伤心，也恐对家主产生不好的误解。只希望君中有妾即可，妾不求任何回应。妾叩首再拜上。

这舞娘是往京城送了，这信，却分为两份，一封送了顾府，一封送了夏庄指了名字顾夫人收。

顾夫人，一介商贾之女，一不识字，二来身份也低贱，自夫君升到九卿她却大感压力。她平日里因害怕夫君喜欢上大家门户的女子，不时以当年夏家给顾君的事说事。顾君虽是一开始还因此听她些话，后来被说烦了，也不大理会她了。如今他官运亨通，自己却是上了年纪了，再在住在京城，哪个大臣家里不是三妻四妾的，因此，她又不免更担心了。这是顾夫人心中的死结。别人不知道，但是身为商贾之后的女孩子，哪个不明白个中的道理。

果然顾夫人拿到此信，当即就撕了。直直叫了谭守城过来，叫他好生管教自己的家人。自己也急急回京，因为信上说，信另一封送至京城了。顾夫人可不能叫夫君看到这封信，这二人自幼有婚约在身，若不是自己当时插上一脚，现在的顾夫人可就是那嬉娘了，若是这二人旧情复发，身为九卿，叫一个守城送出一个家妾，那是多简单的一件事。

顾夫人可顾不得许多，当日就要回京。再说这种事情，明明是她醋瓶子打番，又哪里好对其他人说什么。这个时代，妻子的责任是为夫君分忧，不可有吃醋之事。

“小姐，这顾夫人虽回京了，只可怜那嬉娘，这是要被她家家主打断脚的事。”

“那顾夫人只是回京截住那信，她哪里想到我们根本没有寄什么信。但她收不到信，肯定是要打听的。那时她一定会想，这定是有人搞什么阴谋。她还得再问那嬉娘这其中的事。那嬉娘本来就没写这信，也一定会告诉她家家主，至于她家家主信不信她，那只能看她的造化了。”金南国说得淡淡。

她讨厌顾夫人，却动不了她，就像她讨厌金家，却动不得金家一样。

这么想着，她有些头晕，哪里还管得其他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能把握得住就不错了，她哪里有时间考虑别人的命运。

“阿奴我头昏得很。”金南国说，枕着枕头，倚着贵妃椅。

“小姐这是太累了。连着几日都没休息好，才叫身子受不了的。”阿奴把金南国扶到床边。

金南国不想睡，她只有些昏眩，走动时会昏起一阵冷汗，坐下有呕吐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大碍。

“阿奴别告诉阿德，他知道后不会让我去楚地的。”

阿奴看着金南国的脸色还是不错的，只是不明白为何小姐会突然昏起来，不过想来只是一时不舒服罢了，总是无大碍的。

“小姐还是休息一会。公子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小姐晚间休息好了，公子自然就不知道小姐身子不舒服了。”

“嗯。”金南国乖乖地躺下，只要是提到苏德的，她从来都是听从的。

阿奴是不知道金南国从小的经历，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放任金南国不看大夫的。

她的母亲，柯曳，虽是徐州城第一名妓，不单单美若天仙，更有过目不忘，出口出章的本领。一些文人墨客见过她母亲的文章，纷纷请来家中作赋，多有豪情美句，美人美句，自此柯曳美名传天下。但再红的妓女，她依然是名妓女。特别是跟了金父以后，更是再不接客，不再出门游吟诗句，银钱自然是大不如前，声名也大不如前。加上后来又怀了南国，金父却久不来见，她又是个借了钱财才脱了妓籍的，怀孕期间哪里有什么补胎，金南国小时多瘦弱也是从娘胎里没有调理好的缘故。

后来金父听说有自己骨血在外，派人来接。但到金家后，却是有一顿没一顿地饿着。冬日里又受寒，她冬天里睡着地板，身体早就寒气入骨，不免多些病痛。虽然苏德后来亲自调了方子给金南国调理，但底子里的虚寒却是无法根治。

因此金南国虽比之前身子好些，这头昏却是她底子虚寒的表现之一。

“你又没按时吃药。”苏德晚间回来看到躺着的金南国道。

苏德回来得特别晚，都快到吃宵夜的时间了。下人说小姐今日没有出过房门，难得的安静。

“我没事呢，阿德。我就是困了，想睡觉而已。”

“那就躺着罢。楚地也不必去了。”

“阿德。”金南国拉拉苏德的衣角，阿德好像生气了，“阿德，你陪陪我吧。我头昏得很。”

苏德这才坐下，怜惜地看着金南国，这孩子总是不肯说自己不舒服，总是表现得很坚强的样子。

抬手探了下金南国的额头，并无大碍。又给金南国掌了下脉。

果然是虚寒所致。他给她调理了五年也不见得成效，这也叫他头疼。

“阿德，我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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