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哥哥的房子,我就接到了老魏头的电话。老魏头也是万州人,因此我们在厂里总是老乡相称。老魏头有个女儿,只可惜生来就痪有严重的小儿麻痹症,现在嫁人了,生了个孩子,女婿是城里人。而现实社会并不是说城里人就好过,但对于老魏头来说,好过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还是像正常人一样有个家了,这就是他老两口心中的最大安慰。
魏婆子在一家干洗店洗衣服,一天也能挣个一二十的生活费。魏婆子很热情,也很好客,而老魏头也是经常把我们这些好酒者领到他家里喝酒。魏婆子常年系着个黑乎乎的围群,带着长长的厚布护袖,在低矮的木棚子里油烟里进进出出。她烧得一手好菜,老魏头说这是他前世修得的好口福。
“小子,在哪嘛?来我家喝酒,老子今天发财了,买彩票中了五十块,一拿到钱我就到菜场买了只麻辣鹅!来来来,到我这儿来喝酒,我叫魏婆子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酸萝卜炒魔芋,绝对好吃!”
“真的!那敢情好,我还在车上,到了一定喝两盅!”
“中!”
老魏头住在黄桷渡西头一个被弃了的工棚处,简陋的屋子里没多少摆设,拥挤狭小的地方,中间白炽灯下一张四方小桌儿,桌子上摆了两三样菜果。老魏头早放好了酒盅,自个儿已将酒盅倒满,手里握了干炒花生,一边剥着花生喝酒,一边眼愁着棚门外。
“你这小子,叫我好等!来迟了罚两盅再说!”
“要得,今天在你这儿不醉不归!”
“要得,看样子又是遇着啥不快了,先放下别提,只管喝酒!”
于是我们两人酒来酒去,眼看就有三分醉意了。老魏头朝我碗里夹了块腊肠,“这是老家带上来的,用柏树苗子熏过了,喷香!”
“好久没吃上这家乡味儿了,真好吃!”
“我给你留着,还有着呢!说说吧,又有什么心事了,这样愁云满面的?”
“唉,没啥,还是我爸爸的事,让我心里纠结。”
“年轻人,什么事都要看开点,或许你爸爸就这个命。还好,他给你总算留下了一笔钱,不然你独身一人怎么过啊!”
“要说您也是个长辈,你说说,我拿这个钱该如何去花?”
“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可良心上……”
“你想多了,我想你爸爸也同意我的说法。死不能生,而你现在好好地活着,就是你爸爸在天之灵的最大愿望。”
“嗯。对了,我还得向你要几天假,须回万州老家一趟,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回去。”
“行,你把假条填写清楚。”
“这次回去我想好好地想想,理理自己的思绪,我还是感到自己心里很乱,讲吧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光喝酒吧,也解决不了事情。”
“嗯,我理解,我也是这么过来过,知道你的心情。不过很多事情一定要理智,年轻人,最害怕的就是冲动,冲动是魔鬼,此话不假!”
“老头儿!老头儿!”魏婆子慌慌张张跑进屋来,“女子他俩又吵架了,嚷着要带着孩子回来!你看天都这么黑了,她一个女娃家家的,腿脚也不方便!”
“这不争气的东西,回来干么?告诉她,别给我过来,我把她嫁出去了,这里已不是她的家了,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做别人的女人该忍则忍,生活哪有那么多便宜!她若回来了,我打也要把她打回去!”
“哦,孩子也可怜啊,你就把她给这样赶出门不管了!”做母亲的永远心疼自己的孩子,但又作不了主,只得低声怨言了几句,出去回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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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老魏头喝酒,一直喝到十一点钟,屋子里点了盘榄菊蚊香,而屋外明月朗照,微风轻抚,远处的船只也隐没在江岸边上,都市里的街灯沿着山城相缠绕,夜,沉沉的入睡,偶尔传来夜路人的说话声和点点脚步声。
“我该回去了!”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狼藉的桌面。
“啊?哦,你回去吧,回去吧。”老魏头双手扒在桌沿上,微微抬起沉重的头,眯缝着双眼朝我看了看,向门外摆摆手。“路上小心点,别被美女给缠住了。”
“美女?那就好。门关不关?”
“不关,凉快。”老魏头说着又垂下了头,呼呼打起鼾来。
河风吹在身上,凉凉的,但我的头卢很重,眼睛也疲惫,走在路边儿,借着昏黄的灯光,一边走一边小睡。我走啊走啊,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长的路,只觉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提不动。走着走着,前面冒出了个十字路口,一时之间,我不知选择哪个方向前行,伫立在街口,发呆了好久。
这时一辆马达开得十足的摩托车从我身边擦过,卷来一阵强风,把我这肉身一下拉在了地上。这一摔还是起了点作用,因为我感到屁股很痛。
“找死啊!大半夜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比我还年轻的小伙子,可能是晚上出来拉风的,他扭头大声骂着,驾着车飞快地跑掉了。
“年轻人,冲动是魔鬼!”我站了起来,头脑有些清醒了,但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哪条道儿上行走,望着远去的摩托车,看见前面有个报亭,里面却还亮着灯,我朝报亭走去,里面书倒是摆了几本,但灰尘挺厚,而亭子前面却是烟酒杂物。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正坐在里面的摇椅里闭目养神。
“喂!”我大声地吼了声,并且拿着一根粗粗的木棍朝亭台前的木板上重重地敲了数次!
睡觉的大婶醒了,她睁圆了眼睛,脸色顿时发青,一时纵身飞起,两脚迈开,转身就往亭子外飞奔,“救命啊!打劫啊!坏人啊!抓坏人啊!”
她这一叫,倒把我给吓了个哆嗦,还以为自己杀人了!我不过是想问问路而已!说来也怪,手里头何时又多了根这么**的木棍?于是为了澄清自己,我扔了木棍也追着大婶跑了数米,并嚷着:“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
难道我真的像坏人吗?我只是长得**高大而已,我只是有些肥胖而已,可能是我的发型惹的祸,因为我有好多年都是光头了,光光的头,总会给人不好的感受,但我面善啊,至少没有横肉啊,而且我还戴了副眼镜,表面看上去也是文字彬彬的,为何就被误认为一个坏人了呢?
其实我也是个时尚青年,我也很朝的,而且还有些前卫哦!从学校出来我就开始蓄长发,头发长长的,可以像女生一样把头发给扎起来,而且脑门处还理了个斜斜的流海,一出门就背了个挎包,边走边将前面的头发不住的向后仰。那时无论走到哪里,人家都说我是搞艺术的,不是音乐家就是个画家,其实我什么也不是,倒是喜欢读琼瑶的小说,听王力宏的歌,有时间呢写点小东西,读后感啊,抒情小文什么的。我也喜欢把明星美女们的画贴得满屋子都是……
后来吧,我就不知不觉的长大了,成熟了,而且长出了小胡子。而我的人生也发生了重大转折,走入社会,工作了几年后,我就把头剃成了光头。我觉得光头更时尚,更前卫,而且这种头型更有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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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历』
那晚,我坐出租车回家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鬼地方,而且我又是个坏人,所以只得选择了打的,还是让城市的领路先锋、司机朋友们帮助我回家吧。我对司机朋友说自己喝酒了,不知道怎么回家,司机朋友很风趣,说我为何不打110,我说这么晚了打扰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其实老魏头离我的住~并不远,步行也不过二十来分钟,但那晚坐在出租车~就耗了二十来分钟,司机说我走错了方向,并且~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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