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长工灶上有十多个上锅的女人,其中有个叫枣花的女人长得最水灵,枣花二十七,比憨蛮娃大许多。那时候女人结婚早,二十七岁的女人已经是儿女一大群了,按说拥有一大群儿女的女人早都没啥姿色了,可枣花却是个例外,她不光依然面如三月桃花,白皙里透着艳红,而且那细细的腰身,高高隆起的胸脯,走起路来颤悠悠轻漂漂的模样,着实勾人心魂。
长工们眼馋嘴贱,总喜欢跟枣花开那种酸哄哄一语双关的玩笑,枣花那张嘴也不饶人。可枣花只跟一个人从不开这种玩笑,这人就是憨蛮娃。
在枣花的眼里,蛮娃是个十分可怜的娃娃,十三岁就被他爹卖给了府里,身边没爹没娘,衣裳破了没人补,脏了没人洗,成天就知道干活,从来不会照顾自己,头发长得像野人,脸脏得就像个泥猴。自从蛮娃来到后,她从不像别人那样指使他做这做那,只要有时间,她就会为他做点事;
“蛮娃,你过来,把衣裳**姨给你洗洗!”
“蛮娃你来,看你**破得屁股蛋蛋都**来了也不知道另换条穿上,爬好姨给你缝几针,别动,小心扎着屁股!”
“蛮娃,你咋老不听话呢,姨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每天早上要洗脸,你就记不住,看你这脸脏得咋吃饭呀!”
“蛮娃快来,姨给你烧了盆水,姨给你剃头,立夏都这么长时间了,看你这头发长得跟野人一样,还不热死了啊!”
蛮娃一年年长大了,长成比她都高大的小伙子了,可枣花对蛮娃的关爱有增无减,从未间断过。
而今,蛮娃在人们的传说中成了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成了让土匪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神,枣花的心里就像喝了蜜似的甜。
不知从啥时候开始,每当枣花见到蛮娃那高大强壮的身坯,看着他红膛膛的脸庞,那双憨憨的双眼,她就禁不住心慌意乱,按捺不住怦怦的心跳。枣花常常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男人与蛮娃相比较,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满仓那五短身材,有些木纳的神情,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蛮娃相比。
谁也没想到一种叫作绞肠煞的病突然夺走了满仓的生命,使枣花一下子成了寡妇。
那天黄昏,长工们吃过晚饭,枣花收拾完锅灶,像往常一样回到了东城外五里处马家庄的家里,一进门看见男人满仓睡在炕上呻唤,枣花赶紧上前问;“肚子疼了两天咋还没好吗?”
疼得满头大汗的满仓说;“疼得更厉害了。”
枣花立马烧了碗姜汤给男人灌了下去,满仓喝了姜汤似乎轻了些,枣花还不放心,就到上房问公公是不是赶紧请郎中给看看吃些药。
“庄户人没那么娇贵,肚子疼算不得啥大病,夜里蒙上被子出身汗明儿早上好好的了,动不动就请郎中吃药,人家那药不要钱白送啊?你以为你是财东呀!”
枣花被公公训斥了一顿,便灰溜溜回到了厦屋,没想到半夜里突然病情恶化,满仓疼得满炕翻滚,枣花哭喊着唤来了公公婆婆,公公一看这才感到病情严重,赶紧让枣花去请郎中。
枣花跑到东城外,等天亮开了城门,进城将郎中请来时,满仓已经死了。
大先生知道后,派帐房永祥领着十个精壮长工,送了一百块钱和两石(一石为一百二十市斤)麦子,帮枣花家发送了满仓。
枣花是在亡夫过了百天后回到后院厨房的,成了寡妇的枣花从此没有了欢笑,就连鲜艳点的衣裳也从身上换了下来,她整天郁郁寡欢,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家都清楚,枣花上有公公婆婆,下有三个年幼的儿女,全家六口人都指靠她吃饭呢,生活的重担一下全落在了她的肩上,仅仅几个月,她就显得神形疲惫,憔悴不堪了。
大家都很同情枣花,可同情是顶不了饭吃的,别人都有一家子人要生存呢,谁也没力量接济她。还是憨蛮娃想了个主意,他每天吃晚饭时,把自己应吃的那份馒头藏起来,枣花前脚走他后脚就将馒头送到枣花家,天天如此,风雨无阻。时间一长,别的长工发现后,也帮着藏馒头给憨蛮娃,让他一总送到枣花家。
女人是最容易产生嫉妒的动物,女人们偏激地将男人们的这种行为理解成图谋不轨,她们共同认为,成了寡妇的枣花,对自己和家庭构成了威协。上锅的十几个女人一嘀咕,便怂恿灶头胖嫂向大先生告密。
当大先生一边吸着水烟,一边听完胖嫂的禀告后问道;“我听说蛮娃自从到了后院,一直是枣花在照顾他,枣花家现在遭了难,蛮娃把自己的馒头省下来给枣花家娃娃吃,你说这算不算知恩图报呢?”不等胖嫂回答,大先生往安乐椅上一靠,就闭上了双眼,他心想;如果一个大家族连一个穷家小户都养不起,那这个家族就离灭亡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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