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听你的。”他嗫嚅着说。

一下车啉雅便兴奋气来，东走西窜，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第一次进城。转上一大圈后杨皓问：“什么时候吃饭？”

啉雅有一刻盲目的表情，随即恍然大悟似的，似乎才明白过来今天来的目的。她理了理头发说道：“但是，我不知道哪里有餐馆。”说话的时候她还张着头四处望着，似乎努力寻找着吃饭的地方。

杨皓张大了眼睛，夸张得眼白透出了五分之四。他顺了顺气道：“你可千万别说你没来过李庄。”

“我今天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啉雅诚实道。

“哇姐姐，你真有才。”杨皓叹道。随即如梦初醒般叫道：“你该不会是本来就想到这里玩，请我吃饭是借口？”

“一举两得的事，可以玩，也可以请你吃饭。谁都喜欢双赢，换了是你，也会这么做的吧。”

杨皓彻底黑线，说实话，换了自己，干不出这事，本来以为她太有诚意显得自己倒过意不去似的，没想到是自己成了陪玩物体。

“还是我请你吃吧。”杨皓说，“我外公外婆住这里，所以这里我熟的很。”“真的吗？”啉雅惊呼，“怎么不早说，这样就也太好了，你就带我去吃饭的地方好了，钱还是我来付好了，说好请你吃饭的。”

“好。”杨皓回。

他发现啉雅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成熟的，甚至应该是单一的，心里想法不会太多，也许是这样而吸引了罗好礼。罗好礼，这个使得自己再心底处有些痒痒的男生，他是喜欢女生的啊，如果他了解了自己，也许连朋友也不能做，这个年纪的学生应该都是敏感的，情窦初开，也许连“同志”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够容许有这样一个人围绕在自己身边。

真实的得知啉雅和罗好礼之间的事实在暑假的第二个星期了。暑假一开始的时候杨皓便去报了暑假班学习舞蹈。这是他一直以来期盼的，父母都反对，但杨妈毕竟十分溺爱儿子，心里虽不乐意，后来也随他去，与杨爸离婚后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对于杨皓少有关心，心里毕竟过意不去。

周一丽似乎与罗好礼往来甚切，有时呼杨皓出去三人喝喝饮料什么的。

一天三人聚时罗好礼中途有事先行离开，周一丽便神秘兮兮对杨皓道：“我知道罗好礼的秘密。”

“你知道就行了，不用向我炫耀。”杨皓将冰糖一颗一颗放进花茶水，很小很小的一粒一粒，他看着他们轻轻淡淡融化于水里，由晶莹渐慢变为透明，就那么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与水结合留下甜味。人呢？相反，总在由不相干的透明感，转变。但是，是由透明转为晶莹，或是参杂污秽的浑浊，谁又知道呢。

“你不是说只是一点好感，迷恋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所以说你们在一起了就会变成迷恋，那现在不能说是一点好感了吧。”杨皓道。

周一丽内心十分敏感，她听出杨皓话中有话，他大概是吃醋了罢，因为自己和罗好礼走的近，但是，他之前又鼓励她。

“其实，事情不是那样的。”周一丽生硬道。

话一开头杨皓便知她想要解释，谁知杨皓偏是个不喜欢“虚伪”的人，事情已经变得如此明显，还有什么可值得解释呢，多此一举不是。于是他断然的打住周一丽接下来的话，无所在意的说：“周一丽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要把头发留长一点。”

“留长干什么？夏日短发不会热，你这个发型就很适合你。”周一丽说。

杨皓将手伸到头顶，像抚mo一只猫般，轻顺的拂过，然后重重摇头道：“不，不行，得留长，这样子跳起舞来才会有感觉。”他根本像在自言自语，周一丽喝进一口茶，怎么也咽不下去。

自上次有些不欢快的散场后，周一丽几次约杨皓他都以练舞太累拒绝。周一丽有着自己的自尊与骄傲，她是个挺优秀的女孩，她将杨皓当作朋友，她内心有着自己的秘密，她脑子布满自己独到的想法，但是与她走的最近的杨皓，她的朋友，他其实，对她不了解。

晚上回到家桌上只留了一张纸条，周子丽知道父母又忙生意去了，偌大的，却又空荡荡的家就回荡着自己的气息声，太安静了，突然间电话响了起来，她吓得一个哆嗦，接通才知道罗好礼呼她出门吃宵夜。

又下着雨，有一点冷，罗好礼就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衫，白色的，与他的气质较符合，周一丽用短外套将自己包起来，才算不太冷。“你心情不错嘛，这么晚了还想着出来吃东西。”周一丽说。

“你不也出来了。”罗好礼似乎心情真的很好，笑嘻嘻道。

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好，周一丽悲哀的想，年少的心，想什么都觉得是那么合情合理，做什么都觉得是那么惊天动地，年少是应该不顾一切的。

“罗好礼，我们交往吧。”周一丽突然说。

杨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接到周一丽的短信，他刚练完舞，汗水滴滴地落下来，落到他胸前的衣料，胸前也一片一片湿的，他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欢畅，如被神魔抽去了疲劳，一身都轻飘飘的。他用手用力的锤击胸口，它为什么那么沉重，怎么击它都是“嗡，嗡”的响着。它似乎想控诉什么，却只能“嗡，嗡”，悲哀的，孤独的，低语着。

暑假杨皓拼命的练舞，拼命拼命的，忘了自己还是条命的，舞蹈融入，甚至超越生命的，继而脸也一圈一圈的瘦下来，身子也一圈一圈的瘦下来，杨妈看了便责骂，他笑嘻嘻的，说跳舞很好，是一项很好的运动。杨妈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眼角像内心那样颤动着：“你爸多久没给你煮饭了？”

“他煮的饭没妈妈好吃，我不喜欢吃，外面的口味还好一些。”杨皓有口无心，杨妈却大发脾气，“就知道你爸的德行，不知道在外混些什么，儿子也不管了。”

杨皓像想到妈妈那里住几天，但他有些察觉，妈妈应该是有男朋友了，似乎不应该去打扰，否则妈妈也不会一个劲儿给他买许多东西，却一个午饭也没叫他去吃。

杨皓去到奶奶家吃饭才知道杨爸的情况，听奶奶说他最近做生意有了些起色，在外忙着也是正常。“想着给你筹着房子。”奶奶说。

房子。对杨皓来说这是个遥远的问题，但琢磨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杨皓似乎在意了起来，房子的确是很重要的事，妈妈在外还租着房子，房子对人真的重要。但最让他惊讶的是他的爸爸，居然会想着为他筹着房子。十五岁不是么，就这么想组建自己的家庭，就这么想赶着自己出家门。

当初在家里一天一天的喝着酒，在外一天一天的打着牌，一天一天用着妈妈在外辛苦赚回的钱，就那么几年过去了，他丝毫没有醒悟，才落到今时今日的分离，怎么现在又想着要组家庭了？若是当初有现在这般的拼命，何苦会家庭分离。

奶奶还是那么心疼杨皓：“不是叫你到我这边来吃饭，怎么总是不爱来呢，练舞很累吧，你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还去练什么舞，累坏了又得去找中医调理，你又不愿意喝那苦的药水，你看你喔。”奶奶的的身子很硬朗，说话虽与多数老人家一般絮絮叨叨，但语气里透着股劲儿，那也许是一种坚定，让人不能拒绝的语气。

“妹妹也要回来吃饭的嘛。”杨皓说的妹妹是叔叔的女儿，一直由奶奶代养着，他总是觉得自己倒奶奶家是麻烦了奶奶。不知老人家其实很喜欢他来吃饭。

“奶奶，要是爸妈都不管我，你会管我的吧。”杨皓突然说。奶奶正在厨房摘一叠芹菜，杨皓身子向厨房里倾着倚在门墙上，目光炯炯的望着奶奶，他的薄薄的唇不知是冷还是热，红红的散发着紫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小心的颤抖着。

“说的什么话喔，傻小子尽乱说。”奶奶不懂什么多愁善感，她只是个平常的老人，她只知道孙子吃饱穿暖了就好，哪有这么多这般那般。

杨皓咯咯的笑了，似乎许久不见的那种，本属青春年少的纯净简洁的笑容，这一刻他深刻的感受，自己是一个如此正常的人。

整个暑假就在杨皓一天天学习舞蹈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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