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半成办公室的秘书长柳兰庭约了一个叫做章程辞的人在一家华丽的酒店的单间里见面。

两个人凑得很近，低声悄悄地在说话。

章程辞虽说已经四十岁了，可还是一派潇洒的公子哥形象，脸上弄的干干净净，他手上戴着一个大大的钻石戒指，举止之间彬彬有礼。而柳兰庭年纪还比他小着几岁，他戴着一个大大的眼境，镜片厚厚的，几乎盖住了半张脸，看起来反倒比章程辞大着十来岁不止。

“柳兄，找我何事。”章程辞首先问。

柳兰庭向前挪了挪身子，招手要与章程辞耳语，显得既郑重又神秘。

“章兄，我最近听说有人要出手一副画，是苏轼的字。消息准的很。”他眨着眼看着章程辞。

“有门路吗。”章程辞眼睛一亮，脸上却是不太相信的表情。

“有啊。没有门路我就不告诉你了。这整个Q市，细数起来，也就是只有章兄能有这个魄力把他拿下来，到时你一转手，还不是几千万的差价。”

章程辞微微一笑说：“字是什么字，你清楚吗？”

“苏轼在黄州时期的最出名的东西之一。就是赤壁怀古的那首词。是真正出自苏轼的手笔，那种风韵，我真是没法形容，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不远处的海一样，吃惊不小。我有幸见识过一次，也算值了。”

“你的眼光，我不相信。”章程辞往后一仰，摇摇头，大大咧咧的喝了一口酒。他觉得柳兰庭的描述有些夸张。章程辞对字画的了解也只是一些皮毛，他并不能读出柳兰庭所谓的风韵，相比于画与字的本身，他更喜欢他们所带来的金钱。而相比起赚钱，章程辞更喜欢大把大把的花钱，那种感觉对章程辞来说，就是欲仙欲醉的飘摇感觉。

柳兰庭的不悦之色是很明显的。“你不相信我啊？程辞，连我你怎么都怀疑了，我几时害过你。”

“不是不相信你。苏轼的字，在市面上可是紧俏的很，我怎么会不动心。不过我知道市长向来喜欢这些东西，要是市长一时心起，我怎么好和市长大人竞争呢。我听人家说起过，在众多的书法家之中，他最爱的唯有苏轼与董其昌两人，万一市长看上，我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一点，我退出就是。”

柳兰庭斜眼瞟了一眼章程辞，也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换了一种语气，慢慢的说：“章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把市长看成什么人了，与你说的恰恰相反，他一向大度的很，你想想，这种贵重的东西，作为政府的官员，怎么好明目张胆的放在家里。万一某某不识相的人一张扬，这东西就不是欣赏的了，也不是附庸风雅就可以解决的，而是取命的玩意。虽说这个社会，你运动跑官，送一幅字，献上一副画，就显得多有品味，可是偏偏这些暴发户，就是爱钱，这些东西在他们的眼里，不能吃，不能喝，拿到市场上，又容易被人骗，所以还是切切实实的钱最好了。再怎么说市长也是尊夫人的同学，这种油水，也是先想到你老兄啊。既然如此，他就不能不仁不义，他能忍心让你吃亏吗？这种事情，一旦在旧日好友中传开，你让市长怎么做人，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这叫得不偿失。你再想想，牛市长以前做过这种事吗。我再告诉你一句话，”柳兰庭再一次靠近章程辞，“市长真正爱的也是钱，哪是什么字啊画啊的。这都是对外说的骗人的话。”

章程辞回忆了一遍这许多年来的自己与柳兰庭私下里的这么多交易，失手的没有几件，可是这次实在是很大，苏轼传世的书法不少，可是每件价格必定不菲，而且市面上苏轼的字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太多。

思索良久，他说：“这件事风险很大，请柳兄务必好好看看。说实话，买这东西，少不了钱，我还要另想办法。最近我手头有点紧，没有太多的钱。”

“放心。东西一定好好看看。不然那就是对不起朋友了。要是做了这种事，我还怎么混啊。”

“好，我还是相信柳老哥的。我现在就准备钱。”

章程辞举杯，柳兰庭连连说不敢不敢。

柳兰庭是牛半成的心腹，章程辞与柳兰庭的结交就是源于古董。市政府官员中流转了许许多多的古玩字画，转来转去，有些人不爱惜，不在意就要出卖，柳兰庭借着自己在市府中的特殊地位，就有许多这样的门路，牛半成本人手中就有许多货色。章程辞喜欢古董，混迹古玩市场多年了。可是开始时他是外行，受骗的次数不在少，损失不为不巨，全靠有个能干的妻子许一静经营一家外贸公司，填补章程辞的亏空。慢慢的章程辞过手的东西多了，说到底，古玩这一行，全靠经验与个人的阅历，当然要收到好的东西还少不了运气，老道的人，一上手，一打眼，就能知道一件东西的真假。在这一行，想要出人头地，不摔几个跟头，不上几回当，那怎么能有成就。即使是入行多年，也有人大起大落，生生死死无数次，大悲大喜都成了家常便饭。章程辞在不断地经手这些东西的过程中，也就有了见识，有了知识，眼光有所提高，在古玩一行，也就可以算成了行家里手的人物了。

说白了，柳兰庭与章程辞之间的交易，一方面就是替人销赃，把政府人员收到的东西拿过来再卖出去，赚其中的差价，另一方面又替人提供赃物，谁想要送人东西，也可以从他们这里挑选。他们借着官场中的潜规则，从中大捞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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