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日的午后，炽热的阳光烤着大地，杨柳树上的知了“知了，知了……”鸣叫不停。书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读书声。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

这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中，可以断定读书人有些烦躁和困倦。

腊梅走出卧室，向堂屋走去。她碰巧碰到迎面走来的婆婆，便热情地打招呼：“娘，您快去催催中堂吧，他又偷懒！”

老夫人心疼的说：“哎幺，腊梅啊，大热天的，怎还让中堂念书哩，他哪能受得住呢？”

“您老就心疼儿子，俺咋能不心疼呐，可明年就要进京赶考，不努力咋能光耀门庭啊！”

老夫人从心眼里喜欢腊梅这孩子。可是，她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如此辛苦。在老夫人眼里，李中堂还是长不大的顽童，哪能受那般辛苦，即便不参加科举，只要他为老李家添上几个小娃儿，心就知足啦，还想啥高中状元呢？

“好，好，好！娘去就是！”老夫人笑开了嘴，步履蹒跚的向儿子书房挪去。

腊梅望着婆婆走去的背影，摇摇头，微微笑着。心想，您就疼您宝贝儿子，俺可是她女人，咋能不疼自己丈夫哩，可又有什么办法。

腊梅瞧见婆婆进了丈夫书房，便放心下来。轻快的朝厨房走去，让丫环们准备午餐。

老夫人推开书房，瞧见低头打盹的儿子，口中时不时的还念念有词，心疼死了，也不忍心打扰了儿子，让他休息会。李中堂被母亲开门的吱呀声惊醒。迷迷糊糊的李中堂还以为老婆进来了，赶紧竖起书本，摇着脑袋，念起诗经。李中堂听了好一会，没有发现妻子熟悉的声音，侧着脑袋偷窥站在前面的究竟是谁。原来是母亲。李中堂虚惊一场！

老夫人笑呵呵。“中堂幺，娶到腊梅这样的好媳妇，可是咱老李家的福分，你可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片苦心！”

“娘，瞧您说的，把腊梅都说成一朵花啦！”李中堂赶紧站起身子，给母亲让座，又为母亲倒上一杯子茶水。

“中堂呢，她可是位好姑娘，不是娘偏向她！”老夫人笑眯眯的说。

“娘，孩儿怎能不知她的好？可是，她管教您儿子太过严格，没有一点自由。”

“这也是为你好啊！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啦。”

“好啦，娘，孩儿都明白。可孩儿真不适合学习。不想参加什么科举考试，多累啊。再说，那么难考，有多少人可以考上呢?”

“你爹不是曾经高中状元郎吗”

“都是老掉牙的事啦，还提它干嘛，孩儿又没有爹爹那种能耐。”

“好啦，你就再看会书吧，你媳妇儿让娘来瞧瞧你。等会儿吃饭时来唤你。”老夫人说完，站起身，要往外走。

李中堂巴不得母亲快点离去，埋怨母亲，尽说腊梅的好话。

李中堂送走母亲，又回到书桌，坐下，背诵诗经。可他心里嘀咕：读书，读书，从早到晚，就是读书，读书管个屁用，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酒喝。我恨你，“坏老婆”！李中堂唉声叹气好一会，最后他还是乖乖地读书。

窗外，知了依然叫个不停。李中堂尽管朗朗有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一炷香的功夫，腊梅来唤丈夫吃饭去。

“中堂，不要读啦，吃饭去！”

李中堂抬头看见妻子，脑袋都胀大啦，听到妻子叫自己吃饭去，才缓了一口气，有一种解放的感觉。

“中堂，赶紧吃饭去，吃完后接着读书，不许偷懒！”腊梅嘴角微微撅起，撇撇嘴巴。

李中堂听到这句话，心凉了半截。

李中堂有一种发怒的冲动。他爱自己的妻子，但是他不喜欢她这种管教丈夫的方式。他也明白妻子的心意，但是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管教，不免有一种屈辱的感觉。但是，他制止住自己的怒气，还是笑嘻嘻的说道：“是，夫人，小的遵命！”还屈尊身子，摆出搞笑的模样，逗得腊梅捂着嘴笑起来。

“你可不能油嘴滑舌的，完不成今天的任务，晚上可不能睡觉！”腊梅违心的说着话。她哪一天没有让丈夫好好休息呢，不休息好，怎么学习。

“不用夫人吩咐啦，小的遵命就是！”李中堂说着便跑出书房，嘴里大叫着，“吃饭去奥！”他还真像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天真无邪，全身散发着一股孩子气息。

腊梅摇摇头，叹口气，“中堂呀，你啥时才能高中状元啊，俺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这一天到来啊。”

李中堂跑进堂屋。父母正吃着饭呢。他打声招呼，“爹，娘，中午好！”于是低头吃起饭，不再说一句话。

老夫人对着儿子说道：“中堂呢，可要用功读书，不要辜负了腊梅啊。”

李中堂只顾吃着饭，并不发话。

李员外放下筷子，严肃的说：“不知好歹的东西，整天游手好闲，不干一点正经事，要不是腊梅管教，你好不得惹出什么祸事。”

“爹，您可不能这样说，当年您可是大名鼎鼎的太学院大学士，可您还不是忍气吞声几十年！”

“混账东西，你爹是不同流合污！”

“不同流合污，孩儿看您是孤家寡人吧！”

“混账，跟老子顶嘴！”老员外气得吃不下去饭菜。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紧张。站在旁边的两个丫环不敢吭声，瞪着双双眼睛，盯着这一家子人。

“老爷，您就消消气，中堂不懂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老夫人为儿子解围，还给儿子递眼色，意思是给父亲道歉。李中堂无动于衷。

“他不懂事，二十岁的人了，不懂事，白活了吗？”老员外的口气越拉越大，越来越严重。

李中堂也不甘示弱。

“那好，我不是东西，你们生我干什么！”

“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老员外这回彻底大怒啦。一场争吵在所难免。

这时，腊梅走了进来，明察秋毫的腊梅明显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也不好说些什么。她便笑着说：“大家吃饭吧。”她乘着公公婆婆不注意，朝丈夫使使眼色。

爷儿两看着腊梅，也不好继续争执，顺便找个台阶下里。闷着吃饭。一顿饭，大家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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