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疲惫新婚夜

6月19日，是我的大喜日子，虽然我走路不便，有点吃力，但我咬牙坚持着。昨晚在陈姐家，我想了很多，翻来覆去睡不着。早晨六点不到，姐夫带我去影楼化妆，7点钟和陈姐一家一起出发了。坐在新娘的轿车里，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喜还是忧，百感交集，只想今天当个好新娘，过了这一天，以后就和老公一起过日子，做个好媳妇。　　

终于到家了，我们的新家就是我娘家的西屋。我没进新房，就在妈妈那屋炕上坐着，等待着新郎来接我。我的心里好紧张啊，等的我都急出汗来了，毕竟第一次结婚，当新娘子，不懂矜持，只觉得那天特别长，时间特别慢，我的心情特别激动。亲戚朋友都来了，交口称赞说：“新娘子好漂亮啊！”我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漂亮并没有给我带来特别的幸运，我这二十几年过得很平凡。

上午8点多，新郎终于来了，捧了一大束花，送到我的手中。我们吃完长寿面，抓完喜钱；坐上车到市里兜了一圈，又回到家中，这次是进新房了。拍完了新婚照片，大伙热闹完了，就上饭店举行婚礼。头一次结婚我什么也不懂，心里紧张得很，只听主婚人指挥。大热天的，实在让人受不了，我浑身是汗，那也得忍着，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啊。

两个小时的婚礼，终于举行完毕了，接下来是吃饭，我们给亲朋好友敬酒，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酒席散了的时候，国华姑姑家的二儿子把我娘家买的酒吃剩下的往他车子里装，正好被我看见了。我进屋告诉妈妈，妈妈出来劝，正劝说着，邻居跑来告诉我妈妈说，我的弟弟和爸爸跟新郎姑姑家的大儿子打起来了！原来，我的弟弟上楼收拾酒菜，看见没喝完的啤酒、白酒，打碎了很多瓶，洒得地上都是酒水，这哪是喝喜酒？我弟弟在饭店工作，这种情况一看就存心给我们娘家添乱，就说了他们几句，结果男方亲戚不通情达理，双方就打起来了。我十分气愤，今天他们是来喝喜酒的，怎么像是来闹事，把场面搞得乱七八糟不说，还动手打人，哪有这样的亲戚？这是在我大喜的日子，成何体统？出了这样的事，国华还一直帮着他家亲友那边，我们家的人再怎么生气，毕竟这是结婚日子，也就忍了。

新婚当天我们过得一塌糊涂，让千万新人期盼的新婚之夜，也全没了浪漫，疲惫之余草草了事，这一天也就过去了。6月20日我们去他姑姑家，下午就回来了。本来我不爱去，作为侄媳妇，我只好走个过程。我不喜欢势利的亲戚，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儿，坐在那儿简直是受罪。6月21日上午，我们去当地政府协商交通事故的处理，司机赔偿给我医疗费四千元。

6月21日下午，我才见面不到两天的公公，要回山东老家，说地里的西瓜要摘了，家里没人管理。公公是个老实农民，国华要求我们和公公一起回去，我说等我们伤养好了再回去，这几天，我折腾够呛。他说：“我三年没回家了，很想看看家人。”我说，晚点回去不一样吗？他说，那边再办一次婚礼。我理解他三年没有回家的心情，可是我们都带着伤回去，实在不方便。

妈妈本来也不赞同我那么快回婆家，但她说，结婚后我就是孙家的人了，该为孙家多考虑，早回晚回都要回，还是跟你公公回去一趟吧。我从来没有自己出过远门，记忆里，小时候和妈妈回过老家山东都城，那时是姥爷在世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和爸爸、叔叔回长春德惠老家看望奶奶，遗憾的是我们晚到了，高龄的奶奶已经先离开了，我们没能见奶奶的最后一面。妈妈对我说：“自己注意点，外面毕竟不比家里，多往家里打电话。”

我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到达了山东潍坊。下了火车后，我们坐公交到安丘市，然后租车到东家庄村，到达婆婆家已经是22日晚上八点半多了。我见到了小叔子和小姑子，还有80多岁的爷爷，以及我那个瘫在炕上的婆婆，还有几位亲戚。吃了饭，聊天到夜里十点多，我们才休息。

第二天，孙国华家又安排一场婚礼，摆了5桌酒席。当天下午，我忍着疼痛，跟着国华去他亲戚朋友家道喜、认亲戚。山东的婚礼不像在东北那么简单，摆婚宴招待亲朋好友就得五天。山东话我听不懂，什么这个叫老娘、那个叫舅、姑婆的……我头都大了，头晕脑胀的，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从出院到结婚到下火车到山东认亲戚，我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心里一点也不快乐，国华也不体谅我安慰我，根本不懂我的心思。

婆婆家简陋的很，过的是真正的农村生活，连个厕所都没有，粪坑安在猪圈里，听着那猪叫，我不敢进去方便。看看周围邻居住的房子，有的比我东北住的还好，屋里的摆设很齐全，国华家就别提了，在村子里属于下游的。村子里有富的也有穷的，用的大多是井水。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村子里，没有公用电话，没有商店，药店更不用说了。上街买衣服、蔬菜什么的，只有去集市上买，离家很远，大伙集合坐拖拉机去，年轻的也有自行车、摩托车去的。五天才赶一趟集，村里人极少有手机的，打电话要走半个多小时到小超市去打，长途话费贵的吓人。　

这里雨水少，天气格外热，苍蝇、蚊子、蟑螂很多，我的身上被叮咬后出现多个红点，痒的要命，晚上热得开电风扇也睡不着觉，我身上又痛又痒，还不能洗澡，别提有多难受了。哎！谁叫自己嫁到这么远的婆家？我不是不能吃苦，在偏远的农村也就罢了，只要国华心里有我，再苦再累我也会捱过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愿望和现实相差不是一丁点儿，这个心理落差让我有点措手不及。随后的日子，争吵、独守空房、忍受丈夫耍酒疯等等，种种精神的折磨接二连三地上演，让我身心疲惫，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啊。　　

来孙国华家的一个星期，他家天天请客，每天一桌两桌的，常常喝到半夜十一二点。朋友久违了，在一起叙叙旧很正常，毕竟三年没有回家了，但喝酒要有个度，可国华每顿必喝，每喝必醉。刚开始我没生气，只是劝他少喝，我若管得严了，倒显得我这个媳妇不通情达理似的。然而，国华可能是在老家，喝醉酒后毫无顾忌地撒酒疯，挨个屋子里走动，逮谁跟谁吵，吵得家里不得安宁。他家里人都是倔脾气，也不让着他，也不考虑影响，半夜三更吵个没完，声音大得半个村子听得见，吵得人没法睡觉，邻居们肯定也有怨言。每当这时，我就把醉熏熏的孙国华拉进房间，给他宽衣解带，让他尽快睡着，好安静一些。

6月28日，是国华的弟弟国良订婚的日子，安排亲戚朋友吃晚饭。国华和他舅舅聊天，口无遮拦地炫耀开了，说我是他媳妇怎么怎么好，怎么听他话，结婚时我妈妈送他两万元买房子的钱。我们的事情在村子里都成新闻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国华娶了个东北媳妇，漂亮，娘家又阔气。

我很讨厌自吹自夸的人，我的家境一般，人家还以为他娶到富家女儿了，对他投来羡慕的眼光，但他是我的老公，我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笑笑。国良是个有心计的人，他的媳妇是在饭店一起打工认识的，长得不咋样，但很会说。国良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比他哥哥国华强多了，烟酒也很少沾，混的比他哥哥强，他们哥俩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但相貌和脾气都不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国良这么快订婚，是因为他女友怀孕了，再不订婚，孩子都快出生了。

国华和国良在爷爷那屋里谈婚事，公公愁得睡不着觉，大概是为国良的婚事发愁吧？一年中两个儿子结婚，钱的方面怎么解决，这是摆在面前的难题。其实婆婆家过上这样的日子也不是穷闹的，可以说是因病致贫吧，婆婆每个月的药费得花一千多，靠卖猪卖粮能挣多少钱？国华又不攒钱，他弟弟挣的也是自己用，让公公负担确实挺不容易的。我们结婚，虽然很简单，但也花掉公公不少钱，欠的钱还没还上，哪还有钱再办喜事啊？

有一回，国华又跟我吵架，我说：“你太过分了，我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样的，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他阴阳怪气地说：“别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被别人玩弄又甩了，是我收留了你。”“你！你胡说什么！是我回绝人家跟的你好不好？”我气得到院子里坐着去了。过了一会，他也出来了，抱住我哭了，向我道歉说他错了，说他是混蛋。看着他的样子，我于心不忍，心**。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合”，他那么不争气，我哪有心情和他做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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