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都进窝打盹了，天还沒有完全黑了下来，边边上亮着一疙瘩一疙瘩的的大红晚霞。

小镇上的各种响动都响了起来，牛二坐在粮店门口，看着天边的霞光发呆。他累了，真想美美地睡上一觉，这些日子买卖好，把他和李兰芳给忙坏了。平小只管运输，别的都是他和李兰芳管，牛二怕李兰芳一个女人家累出个病来，店里的大事小情他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最近，李兰芳对牛二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开始关心他了，昨天还给他洗了内衣，看到他的裤叉旧了，还给他买了两个新裤叉。牛二穿着兰芳给自己买的新裤叉哭了，他爱了兰芳30年，总算有些回报了。

正想着，兰芳说话了：“老二，你去柱柱家饭店吃饭吧，回来给我带点就行，我看店！”

“好，你想吃什么？我让小敏给你送过来。”

“还是你给带回来哇，让娃来回跑，把娃累的。”

“没事，你不是稀罕那娃吗，顺便和她说说话！”

“好好好，让她给我送碗稀饭，两个花卷就行了”。

李兰芳突然高兴得像个孩子，她一个劲地催牛二快点过去。牛二去了不大功夫，小敏就端着饭过来了，她边跑边吸着凉气。

“小敏，很烫吧，小心手。”兰芳着急地迎了上去。

小敏没理她，放下饭扭头跑了。

兰芳忘着小敏的背影，眼前出现了刚学说话的女儿，奶声奶气跟着自己学儿歌。她歪着头，很认真地学着：小**，白又白……

想到这里，兰芳流泪了，是自己对不起女儿。离开女儿十几年了，无时不在想她……

牛二吃饭回来了，他看到兰芳捧着那两花卷正在黙黙流泪，就打趣道：“这是咋了，吃饭吃出泪来了？”

“你回来了，刚才小敏给我送饭了！”

“就因为这，把你感动成这样？那我明天让她叫你妈，反正这娃少娘沒老子”。

“她没老子？”

“没，她妈跟人跑了，老子也让车撞残死了！”

“你听谁说的？”

“仙桃说的，这娃为了伺候她那瘫痪的爹，连初中也没念完，都怨她那个挨枪子的妈，小敏说这辈子都不认她。”

兰芳听着牛二的话，早就泣不成声。牛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小敏，你凄凉个甚？”

“想起我那个闺女，她也肯定恨死我了。”

“咱们两个好好开粮店，挣了钱，给你闺女买楼房，买汽车，到那时她就不恨你了！”

“对呀，没想到你还真聪明，我咋就沒想到呢？”

兰芳高兴地说：“我要供她上学，上大学！”

两个人正说着，有一个老太太提着一篮鸡蛋进来。老人怕提时把鸡蛋碰破了，上下铺了谷糠。

“大娘，您准备买米还是白面，咱这里都是优质米面，保你吃了还想来。”兰芳笑着给大娘介绍。

“媳妇，我是想卖这篮鸡蛋。孙女病了，我交不起医药费，医院给停药了，想买了鸡蛋给孩子凑药钱。”

“大娘，娃的娘老子呢，你一个老人去哪里挣钱给孙女看病？”

“那俩个没良心的早离了，他们把娃扔给我不管，都又成家了。”

兰芳听了大娘的话，从身边的包里取出300块钱塞给大娘：“大娘，这些钱您先拿着，给娃看病，鸡蛋你也拿回去，给娃补补。”

“媳妇，这可使不得。咱们非亲非故，我平白无故拿你这么多钱，沒这个理哇！”

“大娘，我也有闺女。快去给娃看病吧，算我借你的，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行不行？”

“可碰上好人了，可碰上好人了……”

大娘千恩万谢走了，兰芳呆呆地立在那里，一颗伤痛的心像是泡在了苦涩的碱水里。

对面柱柱饭店正是热闹的时候，小敏忙着招呼客人，她那笑盈盈的脸像刚开了的石榴花。

兰芳站在饭店的外面，看着小敏。饭店里，顾客们有的埋头吃饭，有的拿着酒杯，抿一口小酒，吃一块羊肉。更有甚着，直喝的红眉塌眼，胡言乱语。

“小妹妹，陪哥喝一杯，哥太喜欢你了！”说着就去拉小敏。小敏一边往后退，一也大叫着：“叔，快来呀！”

柱柱手里拿着炒勺，忙来到大堂，小敏看到柱柱，忙躲到他身后。柱柱满脸堆笑：“老王，这娃小，沒见过世面，对不起了！”那个叫老王的老男人见柱柱这样说，还满脸的不高兴，把酒杯一摔，悻悻地说：“不吃了，算帐！什么破地方，连服务员手都不能摸一下！”

兰芳看到了小敏惊恐的样子，她心疼极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小敏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这样会毁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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