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阁是南市地区有名的妓院。
当时的南市,地处华界和租界的交汇点,是有名的三不管。三教九流,五方杂处,酒楼,茶馆,妓院更是比比皆是。就华界而言,三不管,候家后和谦德庄是当时最乱的地方。
一辆胶皮停在了梦春阁门前,一身西装革履的沈伯湘从胶皮上下来,回手给了车钱,迈步就往里走。
胶皮是当时流行的交通工具,上海叫黄包车,北京叫人力车,到了天津卫,人们说好图省事,就叫胶皮。
却说沈伯湘走进梦春阁。他来的比较早,院子里还没有什么人。妓女都是夜猫子,快中午了才起床,现在大都在自己的屋里梳妆打扮。沈伯湘是这里的常客,大茶壶老远就看见了了,笑着打招呼:“沈大少爷,今天早呀,还找闻莺吗?”
“闻什么莺呀,”沈伯湘不满道,“我听说你们这来了几个新人,能让我见见吗?”
“瞧您说的,您是谁呀?不让别人见还能不让您见?”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爷带出来。”
“是是,我这就去。”那大茶壶说着就到里面去了。
不大的功夫,那伙计把老鸨引了出来,后面跟了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那老鸨人称刘姨,已经是徐娘半老,但风韵不减当年。他和沈伯湘也是极熟了,看见是他就笑着道:“沈大少爷的鼻子还是真灵,我这儿刚来了几个姑娘您就知道了。”伸手一指身后的姑娘,“那您就挑一个吧。”
沈伯湘看了眼前的姑娘们几眼,不经意的用手一指其中的一位姑娘:“就她了。”刘姨将那女孩拉了出来,依然面带微笑:“沈大少爷真有眼力,她叫紫菱,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可是有一条我得事先说明,”她突然把脸一板,“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卖艺不卖身。”
沈伯湘冷笑道:“什么卖艺不卖身?你是怕我出不起价钱吗?”
“那我哪敢呀。”刘姨连忙赔着笑脸,“谁不知道您沈大少爷财大气粗,您可是我的财神爷,我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
“你知道就好!”沈伯湘愤愤道,“快给我找间屋子,我要会会紫菱姑娘。”
“可是紫菱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呀。”
“管她有主无主,我告诉你,只要她把本少爷侍候好了,我就给他赎身。”沈伯湘说着拉起那位紫菱姑娘就往里走。刘姨只好无奈的跟在后面,心里祈祷着那位煞星可千万别出现。
来到自己的包房,待伙计们将美酒佳肴摆好后,沈伯湘插上门,往桌前的椅子上一坐,拉过紫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抚着她柔亮的青丝,道:“你怎么不说话?”
紫菱道:“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会写字吗?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
紫菱依言走到桌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紫菱”二字。沈伯湘走到她身边,看着纸上的字迹,笑道:“你这名字是谁给起的,这么有诗意?”
紫菱道:“沈少爷说笑了,这不过是个花名,老鸨随便给取的。”
沈伯湘摇头:“不然,你看过《红楼梦》吗?里面就有个香菱,名字进入了金陵十二钗的副册呢。”
“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那样的结局。”她说着叹了口气,“你没听夏金桂说么,只听说桂花香,谁见过菱角香呢。”
“这个先不去管他。”沈伯湘道,“你是紫菱,我就见过紫色的菱角。”
紫菱被他逗笑了:“北方也有菱角。”
“这个??????”沈伯湘本是随便一说,被紫菱一问,顿感底气不足,沉吟了一下道:“新车站旁边的种植园里就有。”
“真的吗?”闻听此言,紫菱高兴了,“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这个??????好吧。”沈伯湘就是顺口答音,其实别说紫色的,就是菱角,生在北方的他也是没见过的,别说是紫色的菱角了,他只是听人说过种植园里有,被逼急了才说了出来。
所谓新车站旁的种植园就是现在的北宁公园。当初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因租界地出入不便,就在河北新区建立新火车站,并将河北新区的马路重新命名,主干道命名为大经路,纵向的称为纬路,用千字文命名;横向的称为经路,用数字等命名。这条大经路从海河上的金钢桥一路顺延,直到河北新区的新火车站。
二人边吃边说,不觉天色将晚,见这位大少爷还不提走字,紫菱有些不耐烦了,她顺手拿起琵琶,笑道:“小女子献丑了,要为公子弹奏一曲,不知您意下如何?”
沈伯湘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就不喜欢听弹的,我喜欢听唱的”
“那公子您喜欢听什么唱呢?”
“给本公子唱段评剧怎样?”
紫菱摇头道:“我不会唱评剧。”
“那大戏也行呀。”见她还是摇头,沈伯湘不耐烦了,“那就来段京韵,再不唱段牌子曲也行。”
“我倒是会唱几句牌子曲,可惜没有弦儿,还是唱不了。”
“这个好办,我拿嘴给你伴奏。”沈伯湘说着就哼了段过板,紫菱随着他那荒腔走板的曲调唱了起来。紫菱唱完一段,沈伯湘便自弹自唱,俩人说得越发投机。
二人正说得高兴,忽听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沈少爷,外面有人找。”沈伯湘眉头一皱,心说什么人这么扫兴,但为了尽快把来人打发走,他不得不暂时离开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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