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只被剁成小块小块的老母鸡正被菊香的妈妈炖在锅里，慢慢就有了让人流口水的香味混合着寒风飘进了院内烤着火的菊香的鼻孔里。

“爸爸和妈妈，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女儿的事情怎么办才好呀？”

菊香抬起扑满了烟灰的头，也懒得用手去抖动一下，心儿却随着寒冷的空气飘荡在不知道路有多长的几百公里外的省城，脑海里全是吕子波的身影。

“波哥，你真的会回来娶我吗？我怀着你的孩子，马上就到两个月了。”

菊香的思绪没有什么规律，但她明白如果波哥春节时不到**大队来的话，自己怀着的孩子就会有三个多月了，到时挺着个大肚子如何见人？

那时的交通和通讯都比较落后，想见一个人或与这个人通电话那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就算能见到或者能通个电话，但被自己想念着的那个人要是故意躲避或者说不出个什么好话来，努一场力又有什么意思？

菊香的爸爸平时没事时要么烤火，要么抽烟，再要么也会修理一下农具，这是当农民的本色和基本功；自从知道了女儿的事情后，为了不让自己的手打在她身上，一般情况下就与菊香的妈妈呆在一起熄自己的火气。

这会儿正在厨房里沉默地坐在灶前，看灶内的火苗快活地腾起在里边。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解决女儿的问题。明天就说请李三胜来我们家帮着编些箩筐呀什么的，我才好找机会把意思说出来。”

菊香的妈妈坐在灶前边传着灶内的柴块，嘴里就低声地对老家伙说着。这事当然得两个长辈商量着来，只是无需征求女儿的意见。

两个老年人知道，如果去征求她的意见，女儿要么不发言，要么就是要等那个什么坏蛋吕子波回**村娶她；但见多了人间冷暖的两位老人心里明白――这个吕子波回到省城后一定不会再回来的，至少最近几年不会。

“唉，都是听信了女儿那晚说要到李大爷家听龙门阵才让她单独出门的，哪知道却被吕子波这个杂种钻了空子!”

菊香的爸爸边说又边扯腰间别着的旱烟袋，兴许吃了烟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一样。

“吃个球，不准抽了。你说你今天抽了多少烟？比平时多几倍。”

菊香的妈妈伸手夺过了老东西已经拿在手里的烟杆，然后站起来走到灶后揭开锅盖用勺子捞起一砣鸡肉来看。

“嗯，再有半个钟头就差不多了。”

菊香的爸爸低着头坐在那里，心情开始烦躁起来，决定去打二两玉米酒来用火煨热。一会儿就按老伴的意思把话说给女儿听，这次由不得她想干什么，得听老子的安排才行!

菊香一个人坐在院内的火坑边，虽然说烤得很暖和，但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父母遗弃的人一样，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感袭扰着她整个心灵。

她早就想进厨房去帮妈妈煮饭，但知道自己的爸爸在里面，心里有些怕他，只好忍着不进去。

菊香的爸爸走出厨房，动了几步后又停住了，眼睛转向了低着头烤火的菊香。

“菊香，把这个酒壶拿到我那屋里去打二两酒出来，加点黄糖煨在你火坑旁边，一会儿吃饭时爸爸要喝几口。”

听到爸爸语气舒缓地对自己吩咐着事情，无聊着的菊香立即站了起来走向爸爸，伸手去拿酒壶。

“你小心点。去吧。”

“嗯。我会小心的。”

菊香脸儿红着，拿过酒壶向爸爸和妈妈住着屋子走去。她刚才还是不敢看自己的爸爸，虽然知道自己的爸爸其实内心还是很爱自己的，但总做不到以前那么轻快和多话了。

山村的冬天黑得早些，菊香的爸爸已经安好饭桌，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盆有黄灿灿颜色的鸡汤和鸡肉来；妈妈拿着碗筷跟在后边，一只手还在抹着腰里的围裙。

“菊香，饿了没？快过来喝点鸡汤。”

菊香的妈妈笑着招呼站在火坑边的菊香，仿佛女儿已经成了客人，得把她伺候周到。

“把酒壶也给你爸爸提过来，用东西捂着提，烫。”

菊香听妈妈嘴里说酒，这才记起给爸爸煨的玉米酒还在火坑旁边，赶紧俯下身子用早就找好的湿毛巾端着酒壶向饭桌走来。

“爸爸和妈妈多吃点，你们辛苦。”

菊香坐下后没忙着喝碗里盛好的鸡汤，先挟了一块鸡肉放在爸爸碗里，又跟着挟起一块放在妈妈碗里，然后低着头帮爸爸倒酒。

“你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吕子波短期是不可能回到**村来的。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不过是骗你的身体，就这个目的；现在他拍拍屁股离开不会再回来了，给你留下的都是苦头让你吃，你还记着他干什么？”

菊香的爸爸闻了一下面前杯子里的酒，却板着脸开始教训女儿了。

菊香的妈妈伸出筷子把老东西的碗边一敲：“吃了饭再说行不行？不要搞得大家吃饭都不开心。”

“啪”得一声响起，菊香的爸爸把面前的筷子拿起来又使劲拍在饭桌上，两眼就瞪着自己的老伴，把一边正想喝口鸡汤的菊香吓得赶紧低下头坐着，手儿不自在地在棉袄上来回轻移着，心里一下就开始难受了。

“老子倒想吃了饭再说，但实在憋得难受!年前必须给菊香找个男人，不求别的了，只求能帮着把老贾家的丑遮过去就谢天谢地了。”

菊香的妈妈看了一眼低头坐着的女儿，站起来把老东西面前的酒杯端着向他**边一递：“行，你吃饭时可以不说话吗？”

菊香的爸爸再次瞪着眼睛看着老伴，最后还是接过了酒杯使劲喝了一口。

要是以往，他准会开玩笑说“奶奶一个熊，好辣的酒味!”然后才开始吃菜。可是今天的三个人没有谁有心思开玩笑，气氛相当沉闷。

如果寒风长着嘴巴的话，估计它会高兴地把嘴偷偷伸进盛满了鸡肉和鸡汤的盆子里，趁机狂吃海喝!

“这事由不得你自己作主了，老子说了算。晚上你妈和你一起睡，她把想法说给你听，反正年前必须嫁人。”

任由菊花的眼泪无声地又滑落在白嫩的俏脸上，他爸爸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开始目不斜视地动手挑着盆里的鸡肉大口吃了起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教训自己的女儿菊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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