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东成提着行李跟在青山的身后，他就是那个戴眼镜一脸稚气未脱的知青。青山边走边对他说：你就住我家吧，我一个人住呢。我叫马青山，兄弟叫什么名字？

邱东成连忙点头：嗯哪，好的好的，我叫邱东成，邱少云的邱，东成西就的东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呵呵。

来到马青山的家，邱东成见屋子里并无其他人，便问：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马青山点点头道：嗯哪，大跃进那年，因为闹饥荒，爹为了给我们省粮食，自己就偷着吃观音土，结果因为排不出来，不久就去世了。后来，我妈带着妹妹改嫁走了。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到这里，青山对邱东成呵呵地笑了笑。又帮他整理床铺，将他安置在西面的房间。

邱东成将行李等安置妥当后，问青山：青山大哥，我想问一问这个三小队怎么走？

青山不解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这里有熟人吗？

邱东成脸一红：不是不是，这章抗抗不是被分在了三小队吗？我想去看看，临来的时候，章抗抗的妈妈托付我，让我照顾好她。

青山似乎一副明白了地样子‘哦’了一声：我晓得了，你跟她，是这个。说罢伸出两只大拇指，并在一块儿勾了勾。

邱东成像个害羞的姑娘，忙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两，是从小一起长大，这第一次离家出远门，离开爸爸妈妈。

青山会心地笑了：哦，原来你们俩是青梅竹马...

青山带着邱东成来到三小队，找到了小队长刘小川，打听后才知道章抗抗被安排在桂花嫂子家。于是，青山又和邱东成来到桂花嫂子家。

嫂子，需不需要人给你暖炕？今晚没人给你暖炕我就来咯。

还没进门，青山便在门外嚷嚷起来。

桂花嫂子从厨房出来，骂道：砍脑壳的，往后可不要再胡咧咧了，让人家城里姑娘听了看笑话。

青山摸着自己的脑袋憨笑了，问：嫂子做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了一份子没有？

说着伸长脖子往厨房里瞧，见灶台上放着一碗回锅肉，便用手去拈了一块，却被桂花嫂子一把拍了一下，那块回锅肉又回到了碗里，说道：要吃回家自己做去，老娘这里不供你的吃食。

那边，邱东成见章抗抗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便满脸笑容地上前为她帮忙。章抗抗仍然是一副毫无表情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邱东成笑嘻嘻地道：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以前没看够？章抗抗似乎并不热情地说道。

邱东成讨了个没趣，尴尬地看着堂屋正面墙上的那张毛**画像，画像的两边贴着一副对联，上面左边写着：听毛**话，右边是：跟共产党走。

章抗抗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说：你走吧，这家里都是女人，让人看见说闲话。

邱东成只得出来，和马青山回了自己住处。

回到家里，青山胡乱做了点稀饭，和邱东成一起吃了。他一边吃一边给邱东成介绍队里的农活，生产队有多少户人家等等。邱东成一边吃一边不停地点着头，待他们吃完饭时，天已经黑了，两个人没事，就躺在**聊家常。马青山对邱东成说道：刚才在桂花嫂子家，我好像注意到那个章抗抗似乎对你不大热情。

邱东成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上的蚊帐说：她以前不是这个样的，自从她爸爸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下放到五七农场改造后，整个人就变了，整天闷闷不乐，再也没见她笑过。

青山听完，追问道：她爸爸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被打成反革命分子？

她爸爸原来是省文化厅的副厅长，因为反对江青搞政治挂帅文化搭台的革命样板戏，所以才被打成现行反革命。邱东成道。

青山听了吐了吐舌头：我的个妈哟，这帽子可不小了。

邱东成继续说道：她父亲被打倒后，她也成了黑五类的子女，不准留在城里，也被下放农村。

原来如此，那么你呢？你父亲也...？马青山问。

邱东成忙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自愿下乡的，呵呵。

青山朝他会意地笑道：我明白了，你自愿为她当护花使者，难道你就不怕受到牵连？

不怕，为了她我心甘情愿。说到这里，邱东成的脸上乐成了一朵花，眼睛都笑眯了。看来，这爱情的力量还是蛮强大的。

两个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从谈话中，青山知道了邱东成是美术学院的学生，不仅画画得好，而且还写得一手漂亮的艺术字。青山高兴地说：这下可好了，以后队里的黑板报、标语等就让你来搞。

当东方的朝霞染红了磨盘岭的山山水水时，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上的大铁钟敲响了，老支书用他那破锣嗓子喊着：上工了上工了，全体社员们注意了，男匠们去给果园施肥，挑大粪。女匠同志们给果园喷农药...

青山懒洋洋地从**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邱东成的房间，见他还睡得正香，便用手敲着房门：起来了，起来上工了。

邱东成被他吵醒，一骨碌爬起了，用那双朦胧未醒的眼睛看着青山：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要上工了，迟到可是要扣工分的。青山回答道。

两个人简单地漱洗了之后，便挑了粪桶来到大队集体茅坑，那儿早已有很多的男社员在排队等候着取大粪，然后挑了满满两大桶粪便，一边疾跑着一边嘴里喊着号子。

邱东成跟在马青山的后面，问为什么要喊号子。青山告诉他挑着担子喊号子就不会觉得累了。

两人取好了大粪，一前一后跟随在队伍后面，向着果园方向前进。

邱东成还是第一次挑这么重的担子，压得他龇牙咧嘴，直喘粗气。还没走出两步，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粪桶里的大粪洒了出来，溅得他满身都是。

邱东成将担子从肩上卸了下来，用手揉着被压得火辣火烧的肩头，一边皱着眉头抹汗，一边看着前面的马青山。

马青山回过头来，看到邱东成那一副狼狈的样子，笑了：第一次干这么重的活，都是这样的，日后习惯了，就好了。

邱东成只得咬着牙继续，但依然被青山甩得老远，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邱东成挑着像山一样沉重的担子，咬牙硬挺着，感觉这路是那么地漫长，前面的人早已挑着空桶返回，而他的第一趟还在半道上。

正当邱东成头昏眼花，青山挑着一担空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将空桶放在地上，接过邱东成肩上的担子对他说：咱俩打换肩，你挑了空桶返回。

邱东成明白过来，用感激的眼神看了青山一眼，问：青山哥，你看见章抗抗了没有？

你问她干什么？难道还没累够？青山奇怪地问。

邱东成笑了笑：呵呵。我就是想知道，她在干啥？

青山挑着粪桶头也没回，道：我在果园看到她了，正在给果树打农药呢。

一天下来，邱东成累得够呛，不顾满身的粪味，倒在**便不想动弹，连晚饭都不想吃。

正在这时，何濯辉和余葵智也从他们的住处赶来，一见到邱东成便嚷嚷道：哎哟我的个妈哟，这实在受不了，我得赶紧给我爸写信，让他赶快想办法把我调回去，这样继续下去，我会累死在这个鬼地方的。

青山看到他们一个个狼狈样，呵呵笑道：这才刚刚开始，你们就受不了啦？

余葵智解开衣领对马青山说：青山哥，我都掉了一层皮，浑身都酸软无力。

青山看着他们三人，说：咱们去泡温泉吧，我保证，泡了温泉后，所有的疲劳都一扫而光。

三个人顿时来了精神：温泉？这里还有温泉？快快，快带我们去！

于是，四个人拿了毛巾朝磨盘岭山后而来。

所谓温泉，当地人称之为老汤，是磨盘岭的一处地热泉水，终年泉涌不断。

就在他们四人快要接近温泉时，马青山听到那里有人说话声，便对三个人说道：咱们来晚了，有人抢在咱们前面了。

三个知青停下脚步，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四五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正在热气腾腾的泉水里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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