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出身农家的缘故,我很小就懂得“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涵。我的大哥那时吃饭喜爱挑食,吃米饭就得放糖,害得父亲每次外出都得想方设法带点白糖或者红糖回来,那个时候白糖和红糖的供应还是很紧张的,不象现在那么方便,有钱就有一切。在生活上,我从不挑食,我是啥饭都吃,给啥吃啥。一直到现在,我还能保持着吃完饭,碗里不会剩半粒子米的好习惯,以至于父亲后来经常会说,没注意我就转眼长大成人了。是的,在母亲生我的时候,父亲不在她身边,而是带领着村里的所有男壮劳力奋战在洪泽湖修堤大坝上。在母亲生下我一星期后,父亲在县里和乡里领导的再三催促下,方才漫不经心地赶回家中看望母亲和我。为此,父亲在我母亲那里也落下了一个一辈子的话柄:跟着人家辛劳一辈子,你又得到啥好处?人家吃肉的还是吃肉的,喝酒的还是喝酒的,可曾想到你?每每这时,父亲只是一笑了之,偶尔他也会理直气壮道:“我是真正的党员,我入党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是信仰她的主义。既然信仰她的主义,我就得遵守当初入党时的誓言。”是的,父亲跟着现在的党干了几十年,结果还是一无所有,还是那三间光秃秃的茅草房,还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让老婆孩子跟着他受穷,但他从没在我们面前说过一句后悔的话;每每我们对现在的党评头论足,讲些不中听的话时;父亲就会和我们翻脸,他骂我们不懂这个真正为人民服务的政党,骂我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始终坚信腐败分子只是这个政党中的那么一小部分,不能因为一小部分人的腐败就完全否定一个政党,要知道只有这个政党才让今天的中国人过上了虽然还不富裕但很安定的生活,他问我们可愿意回到有外国人占领的时代,可愿意去尝尝做亡国奴的滋味,这时的我们只有哑口无言。父亲在村里唯一落下的口碑就是韩亦民是个屁股干净的人,是个好支书。是的,这些年有不少得到过意外之财的村干部患上了不治之症,有的年纪轻轻就已经作古了,有的人甚至还落下个是报应的民间口实。在我的眼中,父亲对我们的教育是很严格的,但是他教给了我们兄弟三人许多做人的道理。
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父母的言传身教,幼时的我一点也不怕吃苦。我记得有一年的夏天,大概是我七岁左右吧。我们一家刚吃完午饭,有一个庄邻来借面碱,这在农村就免不了有要坐下聊一会儿天的习惯。那时候人们的聊天内容大多是东家长西家短,要不就是一年的生计和收成之类的温饱话题。我的老家地处黄淮,虽属平原地带,然那时地多盐碱,庄稼收成不是很好,勉强温饱。其间,母亲说到今年冬天的柴火可能不够烧。母亲说这一句话不大紧,一边的我听了,心里却立刻跟着紧张起来。我一声不吭,二话没说,就奔向厨房。我在厨房里翻腾半天,找到一小团细麻绳和一根细铁丝,就径直跑出院门。正值午后最炎热的时分,太阳正当头火辣辣地照着,连一向跟随着我的那只老狗大黑也懒得和我出门了,躺在厨房的门槛边伸着舌头打瞌睡,我却不以为然。
村后面有一条长有二百来米的小河塘,小河塘上面是一条人工修筑的水渠,我独自趟水过了小水塘,爬上那水渠,渠沿上不见一个行人。水渠两岸是拳头或碗口般粗的杨树,地面上零星的散落着杨树的枯叶,我弯下腰把枯叶一片一片捡起来,再用细铁丝把树叶一片一片穿在麻绳线上。过不多久,汗水就从我的脸颊上毫不客气地流下来,流过嘴角边,有一种咸咸的感觉;忍不住时,我就用我那沾满泥巴的手顺手擦拭一下。偶尔也会停下来看看那麻绳线条穿成的一攒攒的枯树叶子,我就会开心地笑了,因为我的这些举手之劳也许能够让家里多烧一顿饭了,可以为母亲减轻一些后顾之忧。树上原本安静的知了也开始附和着歌唱,好像是在和我一道分享着这份收获的喜悦。是的,谁不乐意和愿为家庭分忧的孩子共同分享幸福和喜悦呢!
也许是发觉我好久不见影了,在那么个大热天,母亲有些不安起来。因为她知道我不喜爱到别人家去遛门,她赶紧叫上我的那俩还在睡午觉的哥哥去寻我,母亲一边焦急地呼叫着我的乳名,一边奔向村后的小河边。这是我们农村人的习俗,在沟河路道有水的季节,每每发现孩子不在家,大家第一反应就是到有水的地段去寻找。是的,那些年总有个别不听话的孩子会因一时的任性,跑到河塘里游泳,却不慎溺水身亡。母亲发现我时,我正坐在一棵树下纳凉。她看到我,十分不解:“这么大热的天,我的小少爷你怎么跑在这里?还搞得满脸泥浆!”
“你不是说今年烧锅的柴火不够烧吗?所以我就来捡树叶,留做冬天烧饭用。”我天真地说道。
母亲这才注意到在我的身边,已堆积着一小堆麻绳穿成的枯树叶子。
“傻小乖!”母亲心疼地一把抱住我,把我**地搂在怀里,声音近乎哽喑:“妈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柴火不够烧,也不能要你来捡树叶啊!再说,捡树叶也不能在现在啊,天这么热!看你满脸通红,中暑了可咋办?”那一刻,母亲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抬头时看到了。
“一点也不热!妈!”我傻乎乎道。
俩老大挨了母亲一顿训,落了个只知吃饭,不知为家分忧的罪名。那天晚上,母亲煮了两个鸡蛋犒劳了我。如今细细想来,还真值。可也多少还有些心酸的感觉,为我那贫困却又温馨的童年生活。
我天生就有一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思想,但我这人也有不爱吃亏的思想,特别是在对待外人时。有一个叫马的男孩,他比我小两岁,但是比我长一辈分。马的爷爷和我的曾祖父是亲兄弟,他的父亲和我的祖父是堂兄弟,因此在辈分上我该叫他小爷。可那时我还不懂这一层关系,为此,我一直耿耿于怀,我不明白我比马大,凭啥一定得叫他小爷,这不明摆着我是吃亏了。一天我把马叫到一个小竹林处,我笑嘻嘻地跟马说道:“小马爷,你说咱俩的关系是不是最好?”
马点头答道:“那还用说。”
“那你说说看,我比你还大两岁,还得叫你小马爷,这公平吗?”
“这—”我这突然地不着边不着调的提问,让马不知所措,“其实,我也不想你叫我马爷,听着很别扭,可这是他们大人这样要求的,你可不能怪我。”
“那到不是!”我说,“我的意思是咱俩以后这样称呼好不好?我还叫你马爷,可你得叫我雷哥。”
“这—行吗?”马疑惑地看着我,“姆妈知道了,她会骂我们的!”
“大人不在我们面前,我们就这么称呼,这样你也不吃亏,我也不吃亏。咱们既是兄弟,又是叔侄,是亲上加亲,不更好吗?”
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是!”
可我还是不放心,我怕马出尔反尔,我要马和我拉勾发誓。
虽然俩人拉了勾,也发了誓,可第二天我们这个君子协定已在大人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了。原来我们头天的谈话被一旁路过的一位妇女听到了,伊当着笑话四处传播,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人们见了我和马就打趣道“雷哥马爷”,让我和马很是尴尬,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尽惹出一段荒唐笑话来。
在进小学之前,我真的闹了太多的笑话,如今想来,自己也都还会感觉很好笑。我的祖母有一手烙饼的好手艺,祖母烙的饼没有一点煎糊的痕迹,饼的表层酥黄还很柔软,吃起来跟面包似的那般香味扑鼻。记得有一次,我到祖母家里去玩,正逢祖母在烙饼。看到祖母锅里的那些香味扑鼻而来的饼,我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一边,坐等祖母的烙饼出锅。那天中午,我又在祖母家里蹭了一顿午饭。回家后我还大言不惭地和母亲说道:“妈,今天奶奶家吃好的,又被我逮到了。”母亲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的我还没懂母亲的笑容,如今我才能真正体会到母亲的那笑容,是那般地无奈。是的,自己的儿子,只因为吃上一块烙饼,就那般心满意得,作为母亲是多么地难受内心。
物质生活的贫乏,是很容易让几岁的孩子嘴谗。每每看到人家孩子吃上一点好的东西,我虽然表面看上去不以为然,可内心深处却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这也许是现在的孩子们所无法体会的。那时的计划生育政策是基本实行妇女结扎手术,然后村里给结扎的妇女送上一竹篮油炸的馓子和二斤红白糖,一连几天看着一些小伙伴吃着那酥脆的馓子,我终于按捺不住嘴馋了。一天村里负责管理计划生育的村长到我家里向我父亲汇报工作,趁父亲不注意,我悄悄走到村长的身边,央求他道:“大哥,我要结扎。”
“你—结扎?”村长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搞得晕头转向,半天才回过神来,“胡闹!你一小男孩,好好的干嘛要去结扎?”
“不,不是,说结,结扎就,就有馓子吃,吃嘛!”我结结巴巴却又理直气壮道。
“哈哈—”村长这才醒悟过来,他笑得前附后仰,“你原来是想要吃馓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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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快乐的报复』
说实话,我在小学四年级以前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差。记得当初为了讨好组长班长,我会偷偷地把家里的月季花摘~来送给组长班长。说来也怪,那时候的班组长尽是~生占绝大多数。那时候的我们和现在的孩子不同,听说现在的孩子们如果在学校老师管的太严了,家长都不高兴,更不用说啥班长组长了,以至于现在的学生敢和老师~~,甚至还发生学生和老师打架的事情,这在我们那个时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在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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