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在衙门的下处,天还未放亮,也未到点卯时间,只管坐下气闷,恍然想起一桩公事来,待要细细想来,却忽然惊得跳起来!道:“苦也!”急急地望乌龙院奔去了!
且说这阎婆惜毕竟是女人心性,前番还骂着张文远,觉得宋江毕竟是有些男儿气的,不似张文远,随时文雅,却懦弱得很,有着男儿的皮囊没那男儿的胆气。因着这般,倒想着宋江对自己上心,不想宋江对她愈来愈淡漠了。这阎婆惜慢慢的冷了心。因和那张文远日渐厮混熟了,也领略了那厮的风@月本领,成日里想的却是如何和张文远花天酒地的厮混,观着那些春#宫图,脱得一根一线也不挂了,在学着画儿上一幢一幢一遍一遍地只顾作乐。
张文远因有着这般的本事,却叫那阎婆惜日渐上瘾一般,把心渐渐偏向了他,冷落了宋江。宋江自是不知道如此这般的事儿。
宋江日久不来乌龙院,好容易夜里来了一遭,却吃了这般冷遇,气愤愤的出去了。那阎婆惜听得宋江出门去了,爬将起来,口里自言自语道:“这黑厮搅了老娘一夜睡!却只指望老娘陪气下情!我不信你!老娘自和张三过得好,谁耐烦睬你!你不上门来倒好!”
口里说着,一头铺被,脱@下上截袄儿,解了下@面**,袒开胸#前,脱#下截衬衣,床前灯亮,却照见床头栏杆子上拖着条紫罗鸾带。
阎婆惜见了,笑道:“黑三那厮,吃喝不尽,忘了鸾带在这里!且拿来与张三系。”提起带子,就看见招文袋和刀子,只觉袋里有些重,望桌子上一抖,却抖出那包金子和书信来。
这婆娘拿起来看时,灯下照见是黄黄的一条金子。
这阎婆惜看着金子,自顾高兴,有翻开那书信来,却是实实地吃了一惊。这婆娘年轻十分,读过女则,认得几个字儿。将那书信从头至尾,细细读了两遍,心下大惊,转而大喜。
心想,这般好事儿!我与那张三张文远,日日里偷偷摸摸在一起,不敢光明正大,就因怕着宋江这黑厮,收着这乌龙院,张三也没个下处,日子过不去。如今好了,这黑厮落在我手,倒叫他好好儿成全了我两个!
那阎婆惜正在楼上自言自语,只听得楼下呀地门响。
阎婆惜顾着发呆,梦着大好的事儿,也没听见门响。
倒是那婆子道:“是谁?”
门前道:“是我。”
阎婆道:“我说早哩,押司却不信,要去,原来早了又回来。且再和姐姐睡一睡,到
天明去。”
这宋江不回话,一迳上楼来。
那阎婆惜听得是宋江进门了,慌忙把鸾带,刀子,,望被窝里藏了,只顾装睡。 宋江撞到房里,迳去床头栏杆上取招文袋,却已然不见了。
宋江心内自慌了,只得忍了昨夜的气,把手去摇那妇人,道:“你看我日前的面,还我招文袋。”
那婆惜假睡着只不应。
宋江又摇道:“你不要急躁,我自明日与你陪话。”
婆惜道:“老娘正睡哩!是谁搅我?”宋江道:“你情知是我,假做甚么?”惜婆扭过身道:“黑三,你说甚么?”
宋江道:“你还了我招文袋。”
阎婆惜道:“你在那里交付与我手里,却来问我讨?”
宋江道:“忘了在你脚后小栏杆上。这里又没人来,只是你收得。”
阎婆惜道:“呸!你不见鬼来!”
宋江道:“夜来是我不是了,明日与你陪话。你只还了我罢,休要作耍。”
婆惜道:“谁与你做耍!我不曾收得!”
宋江道:“你先时不曾**裳睡;如今盖着被子睡,一定是起来铺被时拿了。”
只见那阎婆惜柳眉踢竖,星眼圆睁,说道:“老娘拿是拿了,只是不还你!你使官府的
人便拿我去做贼断!”
宋江道:“我须不曾冤你做贼。”
阎婆惜道:“可知老娘不是贼哩!”
宋江听见这话心里越慌,便说道:“我须不曾歹看承你娘儿两个,还了我罢!我要去
干事。”
阎婆惜道:“闲常也只嗔老娘和张三有事!他有些不如你处,也不该一刀的罪犯!不强似你和打劫贼通同!”
宋江道:“好姐姐!不要叫!邻舍听得,不是要处!”
阎婆惜道:“你怕外人听得,你
莫做不得!这封书,老娘牢牢地收着!若要饶你时,只依我三件事便罢!”宋江道:“休
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
阎婆惜道:“只怕依不得。”
宋江道:“当行即行。敢问那三件事?”
阎婆惜道:“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
三,并不敢再来争执的文书。”
宋江道:“这个依得。”
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
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
宋江道:“这件也依得。”
阎婆惜又道:“只怕你第三件依不得。”
宋江道:“我已两件都依你,缘何这件依不得?”
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
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
宋江道:“那两件倒都依得。这一百两金子果然送来与我,我不肯受他的,依前教他
把了回去。若端的有时,双手便送与你。”
婆惜道:“可知哩!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蚊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
有推了转去的?这话却似放屁!“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须没放回
的鬼!”你待瞒谁?便把这一百两金子与我,直得甚么?你怕是贼赃时,快熔过了与
我!”
宋江道:“你也须知我是老实的人,不会说慌。你若不相信,限我三日,我将家私变
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
婆惜冷笑道:“你这黑三倒乖,把我一似小阿儿般捉弄!我便先还了你招文袋,这封
书,歇三日却问你讨金子,正是“棺材出了讨挽郎钱!”我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
快把来两相交割!”
宋江道:“果然不曾有这金子。”
婆惜道:“明朝到公厅上,你也说不曾有金子!”
宋江听了“公厅”两字,怒气直起,那里按捺得住,睁着眼,道:“你还也不还?”
那妇人道:“你恁地狼,我便还你不迭!”
宋江道:“你真个不还?”
婆惜道:“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若要还时,在郓城县还你!”
宋江便来扯那婆惜盖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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