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能耐的能耐这下就不怎么能耐了，他怎么能耐着琢磨都觉得这会儿一准儿子杜巧手和王瘸子一道去追曹歪嘴了。要是杜巧手这个时候真的就像杜大能耐的琢磨那样跟王瘸子两个人一道去追曹歪嘴了，那他就不是我爷爷的爷爷了，后来那些让他叱咤黑白的风风雨雨也就不是他的能为了。就凭咱们现在的人来琢磨，那个时候还算是冷兵器时代，即便是杜巧手和王瘸子两个人都有日天的能耐，恶虎怕群狼，曹歪嘴带的是一帮子人马，他们两个追上曹歪嘴就是一场恶战，最后的结果怕是他们两个也会成为曹歪嘴盘子里的菜。

杜巧手从来送信的尼姑那里听说是曹大营子的曹歪嘴绑了娘，脑门子先是腾地蹿出了一阵几丈高的火苗子，但他马上就镇静下来，偷偷地找到了王瘸子，要王瘸子帮忙去救他娘。

“去追曹歪嘴？”王瘸子先是一愣，问。

“就是咱们两个追上曹歪嘴，就咱们两个是他们的对手吗？”杜巧手反问王瘸子。

“怎么救？”王瘸子听杜巧手这么一问，马上就更迷糊了。

“多带家伙什儿跟徒弟走吧，到时候师傅你就知道了！”杜巧手向王瘸子卖了个关子。

“有把握？”王瘸子看着杜巧手。

“不是十拿九稳的把握，是十拿十稳的把握！”杜巧手很肯定。

于是，两个人各操家伙什儿，偷偷地从牲口棚子牵出了那头公骡子，又带上了小半篮子的钉子，不声不响地就出了院子。

“曹大营子！绑他娘去！”出了院子，杜巧手向王瘸子招呼了一声，自己骑上那头公骡子向曹大营子去了。

王瘸子腿好，就哧溜哧溜地跟着骡子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边跑，他还一边赞着杜巧手，说杜巧手这一招叫出其不意釜底抽薪，很像《孙子兵法》里的招数。他不明白杜巧手为什么能想出如此阴毒的招数，这样调皮捣蛋的孩子是不会有耐心学过兵法的。

“这叫以牙还牙以毒攻毒。”杜巧手在骡子上回答着王瘸子，“小时候我爹打我，我就偷着摔他心疼的东西，然后就看着他心疼。我琢磨着用对付我爹的办法这次对付他曹歪嘴，一准十拿十稳。”

“还别说，你这小子挺会琢磨，这一招是成！”王瘸子的两条腿虽然不一样长，但倒腾得比杜巧手屁股下面的骡子跑得还快，他在骡子前面回头向杜巧手说，“想好了到时候怎么绑曹歪嘴他娘了吗？”

“想那么多干嘛？进去就绑！想多了反而会误事儿。反正有人挡着咱就让他吃钉子吃斧头。”杜巧手骑在骡子上说，“他们也不会想到咱们会去绑曹歪嘴他娘。曹歪嘴在当地也算是个势力了，别人也不敢去打搅他，正因为他们想不到咱们这一手，正因为别人不敢打搅他，所以会很好绑，到时候咱们别心慌就成。”

“曹歪嘴他们这次去绑你娘，一准以前踩过点儿踩过盘子，咱们到地方之后也不能太着急，一定要看准了再下手，下手要稳，要准，要狠。”王瘸子在骡子前面紧倒腾着他那两条不一样长的腿，倒腾得骡子追他都追得喘气了，他不时地回头安排着杜巧手。

杜巧手在骡子上向王瘸子点着头，这样的黑夜里，别人是看不见杜巧手的点头的，但王瘸子能，在黑夜里，他的那双眼就像猫眼一样，这也是他王瘸子的一大奇处。

两个人就这样一面朝曹大营子紧赶着脚力，一面盘算着进了曹大营子的行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赶到了有几处灯火的唐村这个小镇子。

唐村这个镇子不大，但也热闹，南去蔡州有不少的路程，西北到掌武店也要大半天的脚力，北去阜阳，也就是现在的黄岭镇也是大半天的步行，处在这样一个地理位置上，有不少的人脑筋活泛，就在这个镇子上做起了鸡蛋换盐的买卖来，招来了四村八邻的草芥民夫逢上双头的日子就来唐村用家里的鸡蛋换上几两咸盐或者镐锹犁耙。镇子上那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家伙见其它的买卖辛苦，就干脆拽上几个窑姐在镇上做起了抽头取巧的皮肉营生。照顾这种营生的草芥民夫不多，连肚子都伺候不了的草芥民夫们哪有那份多余的银两顾小头快活不顾大头挨饿？但是，唐村镇上做这种营生的掌柜们不担心这个，因为旁边有个曹歪嘴，他手下的那些顾腚不顾头的走卒羔子手里有了银子，就会胡吃海造整宿整宿地抱着窑姐老母猪拱地似的使银子。

杜巧手还在骡子上骑着，路边黑影里一个呼呼啦啦撒着尿的家伙就对着杜巧手嚷了起来：“客官，住店吧，这儿新来了一位叫赛天仙的姐儿，跟她睡一觉，那个**！”

杜巧手听到这样的喊声，在骡子上向四处看了看，四周好像没有别的什么人，这个家伙是在向自己打招呼？杜巧手并不理会他的这个招呼，骑着骡子继续往前走，这个时候的王瘸子在前面一瘸一拐地拽着骡子的缰绳，很像一个瘸腿的老书童。

那个喊话的家伙见杜巧手并不理他，似乎一下子来了火气，冲着杜巧手就骂了一句：“小逼崽子，你是聋子啊！好心招呼你住店怎么连个屁也不放？”

王瘸子怕杜巧手来了火气会跟这个家伙闹腾起来，马上就勒住了骡子，打着哈哈向那个还在往腰里缠着大带子的家伙陪着话说：“掌柜的，对不住，我们家少爷耳朵不好使，眼也不利索。我吧，年纪虽说不算大，耳朵也背。掌柜的招呼没能听真着，请掌柜的别生气。我们这还有事要急等着去见曹大营子的大掌柜。”

“你们要去见曹大舵把子？”那个家伙听了王瘸子的话，马上就不那么张狂了，说，“怕是今夜你们赶去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他手下的弟兄有几个还在我这个店里排着个儿等着跟赛天仙睡觉呢。要是曹大舵把子在家，他们就没这个机会了。就是你们两个现在去了曹大营子，没个人带着你们两个，你们也进不去，听说进曹大营子的路口设了什么机关。我劝你们两个今夜就在我这个店里歇个脚儿，明天一大早我跟曹大舵把子的这几个兄弟说句话，让他们把你们两个带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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