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奔出临安城,方始松了口气,正待歇上一歇,忽然一条人影旋风般刮到他身前。他大惊,长剑倏然卷出。那人大叫一声:“哎呀,是我,别动手!”人如鬼魅般飘退,险险避过了张泉一剑。
张泉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留着一撇山羊胡子的汉子,自己并不认识,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笑嘻嘻道:“在下江湖人称神手的便是。”
张泉闻言脸色一肃:“原来是江湖人交口称赞的侠盗神手!在下久仰!大侠找在下有事?”
神手脸色一整,点了点头道:“张少侠,令师于在下有恩,而令尊的为人在下素来佩服得很。贾似道那奸相欲陷害你们父子,在下岂能坐视……”
“可是,我,我……”张泉想到自己与兰花公主的事,不由有些着急。
神手似乎知道他心思,忙道:“少侠别急,听在下说,兰花公主实在是一位好姑娘!她虽是敌国公主,但对我朝非但没有敌意,甚而暗中帮助我们……”
“这话从何说起?”张泉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兰花公主如神手所说的那般,还是不希望她是那样。
“贾似道里通蒙古的书信落在在下手上,遇着追魂手贾余追杀。正危急间,多亏铁木耳赶到缠住贾余,在下才得以逃脱。不过在下当时心中纳闷,那铁木耳系蒙古人,且是忽必烈手下第一勇士,怎的不帮贾余,反帮在下。事后听我徒儿说,他亲耳听到兰花公主让铁木耳帮在下。那铁木耳是个莽汉,只怕和贾余也不相识,听了兰花公主的吩咐,自然全力相助,这才使在下得以保住了那封信。少侠放心,那信我已让徒儿交给了玄机子,请他转呈文大学士……”
张泉听了兰花公主的事,哪有心思再听下去,只觉自己错怪了清怡,心内又愧又悔,不由呆了。
他呆了片刻,突然想到清怡尚在危险中,匆匆道:“在下要去救她,失陪了!”却被神手一把拉住。
神手往后一指:“你看,那不是兰花公主么?”
张泉顺指看去,见绿萍浑身是血,一手倒握着长剑,一手拉着兰花公主,风驰电掣般奔来。后面是铁木耳,再后面是赵方、耶律一鸿和斡离、完颜亮。张泉见他们闯出城来,心中正暗自高兴,却见铁木耳跑着跑着突然停步返身,吼声中双拳齐出,拦住后面四人。他心中暗暗奇怪,眼见他们刚才齐心协力对付贾似道,为何忽然间又翻脸成仇。他哪里知道,斡离、完颜亮和赵方、耶律一鸿为了亡国之恨,要挟持兰花公主对付蒙哥、忽必烈。神手知道其中过节,对张泉道:“你若要帮兰花公主,便该替她挡住后面四人。”
清怡和绿萍奔到他面前,清怡幽怨地投来一瞥,但并没停步。张泉欲叫还住,略一犹豫,两人已轻风般闪了过去。后面四人也已追到,张泉放过多处受伤的铁木耳,横剑一挡,拦住了四人。
他正打得兴起,忽然有女子声音高叫:“张大哥,张大哥!快住手!”是花馨的声音。他一跃跳出战圈。那四人更不纠缠,急追而去。
张泉一眼望去,巫山七子全数到齐。几人一一见过。
神手向玄机子一揖道:“那封信就拜托大侠了,偷儿再次谢过!”
玄机子不迭回礼道:“阁下截获此信,乃我大宋之福,大宋朝廷和子民都该谢谢阁下才是!”
他这里两人客套,其余六人围着张泉在说话。花仙子道:“张大哥,我们兄妹七人这便要去临安,将侠盗神手截获的书信转交文大人,然后西返鄂州,投在你父亲麾下杀敌!”
霹雳子声如霹雳:“那狗日的蒙古人只怕这会儿已围住了合州、鄂州和谭州!”
元阳子也怒冲冲道:“真恨不能立即去杀他个痛快!”
花仙子又道:“张大哥,你不如和我们同行。”
霹雳子赶紧道:“他担心父母安危,自然要先行赶去,怎能跟着我们?”
花仙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对张泉道:“张大哥,你先回去助你父亲杀敌,我们随后便到。”
张泉一听鄂州被围,心系父母安危,万分焦急,一时三刻也等不得,当即辞了巫山七子和神手,弄了匹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话说张泉紧赶慢赶,第三天上午到了鄂州界。但见蒙古军过处,鄂州境内到处一片荒凉,街市村落寂无人烟,百姓多已逃难东去,张泉心中沉甸甸的。他将缰绳一勒,缓辔而行,因为这时已到华容,距鄂州不到一百里,各地均在元军控制之下。他一路打探,知道蒙古人在距鄂州城十里之外扎营,已将鄂州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别说进鄂州城,便要靠近蒙古军营也困难。他在距蒙古军营五里外的一处败垣下歇了下来,吃了些干粮,足足睡了一觉,等到天黑才开始行动。他要借着夜色的掩蔽,偷过蒙古军营,进入鄂州城。
他轻功高妙,夜色又浓,刚进去时没被发觉。走过三重营帐之后,拐弯处突然撞出一队巡哨。若不是他闪避得快,差点就和第一人撞个满怀。再要躲闪,却已不及。好在那些巡哨发现有人并不喧哗,只是立刻散开,将张泉围在中间。
张泉知道蒙古人勇武好斗,发现他只一人,想拿住他请功,所以并不声张。他也知道这时决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张扬开了,自己便无可逃匿。于是,长剑挥处,“会挽雕弓”出手。剑光如一轮明月,洒出一片银辉。可怜那十多个巡哨还没递出半招,连哼也没哼一声,便同时扑倒在地。
张泉心中不知是喜是惊,他只听师父说过,这一招太过厉害,有干天和,不可轻易使用,却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厉害。今日一试,方知师父所说非假。那些巡哨士兵虽非江湖高手,但看来武功也都不弱,自己刚才那招“会挽雕弓”其实并没使满,这些人就都已气绝。若不是情非得以,当真不可使用。
他将十多具尸体拖入暗处乱草丛中,继续往军营深处摸去。越往里走,戒备越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巡逻队伍穿梭般来往于各营帐之间。张泉时起时伏,行动更加谨慎,当然也就走得更慢了。
也不知道摸过了多少重营帐,忽见不远处一座最大的营帐中灯火辉煌,只怕是元军统帅忽必烈的所在。张泉心中忽生奇想,我若偷入帐中拼死杀了忽必烈,元军必然不战自退。这个念头一旦生出,竟是不可抑制地冲击着他的思绪,使他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振奋。于是他万分小心地朝那营帐摸了过去。但刚摸到紧挨着大营帐的一个小营帐边,却如定住了般,一时不能移动分毫。原来这个小小营帐里恰巧传出一个人的说话声,这个人竟是清怡!而清怡口中吐出的又是“父王”两字。他在这儿意外听到清怡的声音,心中不觉有些激动;但一想到行刺忽必烈,不由多了一重顾虑。
这儿隔主帅营帐不过数步,是元军营寨中心区,警戒更是森严。张泉哪敢大意,他趴在帐外草丛内,用手轻轻挑起帐幕边缘,从缝隙中往里看去,只见清怡容颜清减,消瘦了许多,此刻正在垂泪,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在雍容华贵的公主服上。绿萍垂着头站在她后面。与清怡相向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张泉只见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只怕就是清怡的父亲忽必烈。
这时他正听到忽必烈怒冲冲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王!贵为蒙古公主,竟替宋人说话!你,你真要气死本王!”
“是女儿不孝,惹父王生气。可是,两国相处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妄动干戈呢?女儿眼见战乱给百姓造成的流离之苦,心中实在不忍……”
“啪”,忽必烈在身边桌子上拍了一掌,张泉吓了一跳,又听忽必烈怒道:“发兵之前你冲撞大汗,软禁之后你又偷逃出来,你知道父王多么担心……”忽必烈说到这儿,语气突然放缓,一变而为无限慈爱道:“清儿,父王只有你这个女儿,父王实在不忍……”说到这儿站了起来,走到清怡身边,伸手在她头上抚摩了一下,接着道:“你好好在这儿呆着,哪儿也别去。若再违反军令,父王也救你不得!”说到后来,语气又严峻起来,说罢往帐门外走去。
这期间张泉思想上却在经历着无比痛苦的煎熬。当知道清怡为反对元军侵宋而受罚出逃时,他心中如刀割般痛苦,深悔在临安时不该那般待她。而当看到侵宋元军统帅忽必烈就在自己眼前不过数步之遥,恨不能立刻跳进去一剑将他刺死。可是,清怡就坐在那儿!他能当着她的面杀死她的父亲,让她痛苦一辈子么?他实在不忍心!然而,蒙古人几十万大军压境,鄂州危在旦夕。一旦城破,自己父母当如何!鄂州几十万百姓又当如何!家国之恨究竟事大,儿女之情终究事小。想到这儿,他下定了决心:“我杀了忽必烈后,便自杀以谢清怡!”
可是,时机稍纵即逝。张泉尚未行动,忽听有人高呼:“有奸细,各营紧守,妄动者斩!”而这时忽必烈也已朝营帐外走去。张泉只听四下里脚步奔跑之声,虽急促而不乱;又见到处火把通明,正不知何故,忽有两队巡哨士兵交叉朝他藏身之处跑来。这时容不得多想,他用力掀开帐幕边缘,一头钻进了清怡帐幕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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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清怡正眼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帐门外呆呆出神,并没留意~后动静。绿萍却听到了响~,回头看去,见帐幕~~然钻~一个人来,骇了一跳,惊~道:“~细!”长剑出鞘,就~~出。清怡闻~回头,骤然间见着张泉,也不知是悲是喜,一把拉住绿萍,轻道:“别~张!”张泉没能~杀成功,虽然不无遗憾,又何尝不是如释重负。这时见了清怡,心情~动之极,连~轻呼:“清怡!清怡!”~过去~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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