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不怎么旺盛的村委会，设在村外公路边上。土坯围墙残缺不全地圈着一些稀疏的树木，还有一趟房顶上荒草丛生，墙壁斑驳的旧式砖房，显得很是荒凉。

村委会的两扇铁大门**锁着，旁边的小角门却总是开着。村干部不管什么时候都从这里出出进进。可是那些社主任和社员们到村里来却从来不绕道走小门，总是就近翻墙而过，久而久之那土坯墙就出现了豁口，畜生也就肆无忌惮地进来了。

以往马大帅只要遇到跳墙的村民们，就会训斥并谩骂那些人：“你说你们咋就不走正道呢？净干些鸡飞狗跳的营生。这村委会都破烂成啥逼样了，就像是老妇人挨整的屁胯子一样，已经破烂不堪了，你们也下得去腿脚？”他也想过很多办法，诸如在墙上摆一些碎玻璃、抹大车油，也没管用。

此时，马大帅背着手、迈着方步走进了村部的院子，发现墙根有很多小砖垛。这是干什么？修围墙？这么大的事也不找我商量商量，真不拿我这个村长当干粮！他娘的，老子这个村长还没跟新来的书记见面呢，难道就这样开始了你死我活的争斗？

他几步跨进屋里，更加吃惊了，墙旮旯整齐地堆放着水泥袋、白瓷砖，还有一些刨好的木条板块。他急忙召唤通讯员小黄，叫了几声，小黄才从值班室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你大白天地睡地哪门子觉？是不是晚上和哪个小妖精幽会了？”马大帅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我我我，没有。呦，你来了。”小黄揉着眼睛，好像生怕认错人的样子。

“兔崽子，本村长这才几天没上班，你就认不出我了？”

“你……你病好了？”

“你以为我会病死啊！”

小黄咧咧嘴：“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赶忙给马大帅开门。

马大帅心里不痛快，平日里这小子张口一个村长闭口一个村长地叫着，今儿是怎么了？

马大帅的办公室只剩下一套座椅，上面的灰尘覆盖着，以前他与黄书记相对而坐。他明白，新书记为了方便什么事情，从这里搬出去单独使用办公室了。

小黄拿来抹布懒洋洋地擦着桌子。

马大帅说：“几天不见，你好像换了个人。”

“别说了，差点把我累死，你没看见村里维修房屋吗，书记有话，只要瓦工木工一停，我就得像给大姑娘梳头似地收拾利利索索的。”小黄抱怨着说。

“嘿，你小子啥时候学得油腔滑调的，邪魔哧溜地竟往那点时上心思。”马大帅一本正经地问道。

小黄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进一步说道：“李书记的办公室就挨着你这屋子，里面可大可敞亮了，还有一间套间呢，套间还有一张双人床，平时总锁着，不用我打扫。挨着书记办公室的房间是计生服务站，那设备可是鸟枪换炮，旧貌换新颜了。”

“全换新的了？嘿嘿……怎么换还不是那种整老娘们的逼玩意，能新新到哪去，这年头就连新新的大姑娘都很难找了，何况是做妇女工作的狗屁设备？”马大帅说罢，跟着他走向里屋。

他心中好生憋闷：看来这个新书记凡事要大包大揽了，连行政上的工作，老娘们结扎、带环、取环的那些个逼事也都拿过去了，管的真宽那，自己这个村长恐怕是徒有其名了。哼，走着瞧！我就不信你个外来的小生荒子，能斗得过我树大根深的座地户？

小黄打开计生服务室的房门，一股浓重的油漆水泥滚合体的刺激气味扑面而来。墙壁已经贴上了白色的瓷砖，水泥地面呈现缓冲之势，妇女检查的大**，被白色的油漆木板隔开在一角，它的出口用一块洁白的布面苫着，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那药具箱柜也是新的，而且很气派，仿佛某个大领导房间里的书柜一样。靠近窗户放置了一张休息床，**的行李洁净爽目，折叠整齐。绛紫色的缎面窗帘将屋内遮得光线模糊，给人一种粉色的遐想。

这王彩霞分明是跟马大帅较劲儿。为了建设标准计生服务室，妇女主任兼保健员王彩霞已经跟马大帅争取两三年了。这个李文秀一上来，刚刚十几天的功夫，就满足了她的要求？真有速度啊，而且跟他连象征性地打个招呼都没有。

新书记的根基不浅啊，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什么关系？在哪里弄到的经费？这一连窜的疑问，在马大帅的头脑中过电影似地演绎着……

突然，院外传来了一阵汽笛声，马大帅挑起门帘，看见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大门口。小黄跑出去开门，马大帅也迎了出去。车里下来几位穿着入时的人，经过介绍，才知道是李文秀在县里的同学，前来给李文秀夸官。

马大帅脸色一沉，心里一动，李书记的同学？跑这来得搜什么？让他们滚蛋！忽而，他又眼珠一转，改变了主意，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便马上改变了态度，胖胖的圆脸上堆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灿烂，赶忙将他们让进屋里。点烟沏茶倒水，十分殷勤、百般热情。

随后，他把小黄叫到一边，吩咐道：“你去办伙食，要丰盛些，那个什么小笨鸡子，大傻鸭子，活鱼、青菜，那个高老蔫吧家的超市都有，还有……照例在他们家安排。”

小黄咧咧嘴，没动地方，一脸为难的样子。

“咋地？我支使不动你了！”

小黄说：“你不知道，新来的李书记有令，村里无论来什么客人，没有李书记的话，不准预备伙食。”

马大帅强压住火：“怎么地，我这个村长连安排一顿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再说这是他李书记的客人，我这是给他赚面子。”

小黄又说：“我手里还有一打子过去你批过的条子，李书记说让先放着，啥时候能报销啊，我那点工资都垫付进去了。”

“什么……这个……没事！你先去赊，到时候村里不给你报销，我他妈自己掏腰包！”

见马大帅如此态度，小黄只好极不情愿、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马大帅又嘱咐道：“记住，再买点鸡蛋，你让社主任用大喇叭喊喊李书记，说他同学来了。”

小黄答应一声，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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