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大奇,她怎么会被锁在吴府后院中?青园戏班的人遇害,她又知不知道?他正自心中猜疑,却听满堂娇声音轻柔而凄楚地自语着:“班主,爹爹,你们现在在哪儿啊?两年了,怎么都不来找我呀!”
自进这园子起,赵霖看到的都是出他意料又令他无法置信的事情,开始时脑中一片混乱。但他人极聪明,很快想到,这园子也许隐藏着一个绝大的秘密!而且这秘密很可能和青园戏班的血案有关,甚至还有可能和自己的血仇有关。于是他决定见满堂娇。
他轻轻敲了敲门,便听满堂娇在里面道:“吴大人,今晚怎么过来了?”他还不及作出反应,房门已经打开。
满堂娇看见他手握宝剑,惊得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是谁?”
赵霖忙插剑入鞘道:“姐姐休得惊慌!是我。”
“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满堂娇仍然满脸惊惶。当日她见到赵霖时,赵霖还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两三年过去了,他已长成一个英俊的青年,满堂娇如何还能认得出来。
赵霖料想她不认得自己了,只好道:“姐姐,你可记得两年前,你们戏班在白马湖畔的镇子上演《李逵负荆》?当时狼山五怪中的夺魄刀刘远山和追魂剑钟离青不是要抢你么?是我……”
“你就是当时救我的那位小兄弟?”满堂娇抢着道,但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赵霖点了点头道:“是啊!”
满堂娇这时似乎看出了他的面貌轮廓,惊喜交集道“小兄弟,真的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边说边忙着让坐倒茶。
赵霖道:“姐姐别忙,坐着听我说话。我的事以后慢慢告诉你,先说说你自己吧。”
满堂娇告诉他,他们戏班在白马湖只演了三天便离去了。然后往东到了射阳湖,再然后一路南下,辗转数月,经鲁家垛、柳堡、汜水、临泽,准备到高邮多呆些时日,不料在马棚湾遭到一群黑衣蒙面人追杀。她不会武功,一开始便被一人挟持上马,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戏班人的生死,一概不知,醒来后人已在这红楼内。后来慢慢得知,这儿是高邮知州府后园,自己是高邮知州吴大人从强人手中救下。吴大人答应替她寻找戏班,一有消息就会来告诉她。可时隔两年了,却一直没有戏班的音信。吴大人对她优礼有加,关怀备至,她无以为报,又无处栖身,思前想后,只得以身相许。
赵霖听了满堂娇这番经历,心中又不由涌上许多疑问。但这时他无暇细想,同情地看着满堂娇道:“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可要节哀。”
满堂娇一惊,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赵霖接着道:“你爹爹是不是扮演王林老汉的那人?”
满堂娇惊惶地点了点头。
“两年前,也就是我爹娘遇害后的第二个月,我在离高邮不远的马棚湾见到了你们戏班的人。当时除了你爹爹,其余的人已全部死了……”
满堂娇惊叫了一声:“我爹爹他怎么样?”
赵霖叹了口气道:“你爹爹告诉我,杀害你们戏班人的凶手,为首的是一个手使浪剑的人。说完后他也断了气。”
满堂娇听到这儿,两眼一黑,咕咚一声摔倒在楼板上。赵霖大惊,将她抱到**,又是捶背,又是掐人中,总算将她弄醒过来。哪知她醒过来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赵霖忙掩住她口,道:“姐姐别哭,让人知道我在这儿就麻烦了!”
“楼下的丫鬟没有我呼唤是不敢上来的。吴大人十天才来这儿一次。”满堂娇抽噎着说。
赵霖这才放心了些。
满堂娇肝肠寸断,哭着哭着,忽然道:“爹爹,女儿不孝,苟活了两年。你们既然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一把剪子,猛往自己胸口插下。
赵霖动作更快,一把握住她手腕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满堂娇挣扎着道:“你让我死了算了!”
赵霖忽然怒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你爹爹他们?你难道不想替他们报仇?”
满堂娇神色呆了一呆,痛苦地道:“我当然想,可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去报仇啊!”
赵霖拍着胸膛道:“姐姐放心,有我呢。你别哭,听我说。吴府这后园隐藏着许多秘密,你只须时时留心,或许就可找到杀害你爹爹他们的线索。答应我,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吴大人。你可明白?”
满堂娇沉重地点了点头,两串泪珠洒落在楼板上。
这一天是赵霖父母两周年忌日。赵霖对吴天夫妇道:“伯父、伯母,侄儿该回家去祭奠双亲了。”
吴天连连点头道:“这是贤侄的一番孝心,去吧,去吧。”
“孩子,快去快回,伯母会想你的。”苏琴怜爱地看着赵霖。赵霖感激地点了点头。
“还是大哥陪你去吧!”去年忌日是吴平陪着赵霖去的。
“只是又要劳烦大哥,小弟过意不去。”
“自己兄弟,何必说生分的话!”
吴平刚说完,尖尖忽然道:“大哥,这次让小妹陪赵霖哥去吧。去年是你去的,今年轮也该轮到我了!”说罢脸上居然红了一红。赵霖刚来时,她蛮横胡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频繁的接触,她对赵霖暗中生出了情愫。性情变得文静了许多。
吴平看着尖尖笑道:“小妹要去,大哥只好退让了!”
尖尖听出了哥哥调侃的语气,脸上血泼也似的红了起来,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尖儿不能去!”吴天将脸一板。尖尖气得顿脚,叫了一声“爹”,眼泪已掉下来了。
苏琴疼爱地道:“尖儿,你真要去?”
尖尖坚定地点了点头
苏琴转对吴天道:“老爷,你看……”
吴天皱了皱眉,沉吟有顷,忽然眉头一展道:“也罢,就让尖儿去吧。”
尖尖破泪为笑,飞快地扑过去,在吴平额上亲了一下,笑着道:“谢谢爹!”
于是赵霖和尖尖两人两马上了路。
赵霖似乎不开心,尖尖已经习惯了他的时冷时热,并不放在心上,一路上叽叽喳喳和他说话,想方设法逗他开心。她一口一个赵霖哥,就是木头人也会被她叫得感动起来。
他们骑的是州衙里选出来的好马,两百多里路,两个时辰不到便跑完了,午时初到了赵霖家。其实赵霖早已没家了,所谓家,就是两年前搭在他父母墓旁的那间简易木屋。
两人收拾打扫了一番,草草吃了点东西,在坟旁燃了香烛纸钱,拜祭完毕,都有些累了,回到木屋倒头便睡。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薄西山,夜幕降临,两人方才醒来。待到弄好晚餐,吃喝洗刷好,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赵霖陪着尖尖在木屋外徜徉,一面听着十里蛙声,一面欣赏着远在天边的半弯新月,倒也有几分惬意。
“赵霖哥,若能和你天天如此,我宁可不要那锦衣玉食!”尖尖柔声道。
赵霖被尖尖的话感动。他也多么希望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过着这种宁静平和的生活。可是……
他正想着,忽听周围发出不少轻微的刷刷声,心生警觉,一把将尖尖拉在身后护着,轻声道:“小心,有人!”
尖尖心中一颤,痴痴想道:“遇着凶险,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我!原来他对我这般关心!我便是为他……”想到这儿,她冲上前,扑在赵霖怀里,眼中柔情似水,看着他道:“赵霖哥,你真好!”然后猛一转身,挡在他身前。
一瞬间,他们周围出现了七八个黑衣蒙面人。其中两人,一人手上赫然拿着一把似刀的长剑,正是绝世剑!另一人手上是一把浪剑!
赵霖心头大震,绝世剑终于和他照面了!握剑的人莫非就是师父的弃徒吴雄?他和浪剑吴义是一路!这样看来,杀害自己父母的就不是狼山五怪,而是绝世剑的手下了。于是师仇和家仇一齐涌上心来。但他已长大成熟,再不会像几年前那般卤莽冲动。他知道今晚一战,生死难料。师父虽然说过,绝尘剑法是绝世剑法的克星,但自己时日尚浅,只练到绝尘剑法的第二重,能否克制住绝世剑,殊难预料。何况对方人多,更有浪剑吴义相助!
想到这儿,他对尖尖道:“尖尖,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可插手,你走吧。”
尖尖听而不闻,她胸中一腔柔情,竟将那群黑衣蒙面人视如无物,哪里还知道害怕,更没想到要走。
赵霖说完后不再去管她,抽出绝尘剑,朝握绝世剑那人逼去,在距他五步处站定,沉声问道:“你是吴雄?”
那人身子似乎震动了一下,但随即平复如初,眼中精光一闪,却不发话,绝世剑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取赵霖中宫。
赵霖双眉一耸,剑随手动,手随心转,绝尘剑式展开,剑气纵横。
那人所使绝世剑法也是绝尘所传,何等厉害!十多年前吴雄凭此一剑,打遍武林无敌手,搅得江湖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绝尘是当世第一剑术大师,只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赵霖又哪里知道他的师父是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绝世剑法虽然无敌,可赵霖经师父指点,非但熟悉了这套剑法的特点,而且所习绝尘剑法又正是克制绝世剑法的,所以那人一上来便处于不利形势,他每一招出都被赵霖抢了先机,三招一过,竟被迫得退了三步。
但赵霖练剑究竟时日尚短,功力尚浅,所以他剑法虽然了得,却也无法取胜,何况他临敌经验更是不如那人。那人三招一过,已知自己剑法上沾不到便宜,心中虽然震惊,但惊而不乱,第四招便用上了全力,他要凭功力和经验取胜。他不顾赵霖神出鬼没的一剑,拼着自己胸肋中剑受伤,剑招照使不误。赵霖这一式若使满,定可重创对方,使对方无力再战,但自己也会受伤。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能受伤,否则强敌环伺,后面将如何应付?结果只怕杀不了仇人,自己反倒先把性命丢了!心念电转间,手上动作更快,将一招直捣黄龙瞬间化为横架金梁,绝尘剑向绝世剑迎了上去。但听铮的一声响,火星四溅。赵霖只觉握剑的手臂一阵酸麻,绝尘剑差点脱手飞去。他心中大惊,知道自己功力差得远,决不能与对方接实。
既不能硬接,只能游身而斗。这样打法,他虽不致落败,但如此下去,对自己却是大大不利。对方人多,若一涌而上,岂不糟糕!他正没做计较处,猛听尖尖一声惊叫,心里一惊,跃退几步朝尖尖看去,却见尖尖被使浪剑的那人抓在手上,口中大叫道:“赵霖哥,你快走!别管我!”
赵霖心头一热,想要上前相救,又怕那人伤害尖尖,正不知所措,那些人却挟持着尖尖飞一般逝去,临去还丢下一句话:“要救人就上狼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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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赵霖一时又糊涂了,这些人是狼~来的?怎么可能!他静~心来仔细思索了一遍,心中已有主意,也不急着去救尖尖,连夜打马回到高邮,并不回房歇息,却先偷~后园见了~堂~。第二天他对吴天夫~道:“伯父,伯~,侄儿无能,没有保护好尖尖,让她给歹人劫持去了!”苏琴闻言大惊,~~着问道:“你说什么?尖儿她被歹人劫去了?”吴天尚还沉得住气,道:“别急,慢慢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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