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死而复生

说来也怪，一向很乖的孩子，一抱出大门就大哭起来，妻子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很想叫万山抱回来，但还是忍住了，以及长痛不如短痛，只要孩子从庙里回来，就能健健康康长大了。

万山抱着孩子来到了一个山洞里，说要去庙里，那是他欺骗妻子的。这山洞冬暖夏凉，但是很少有人往来，万山经常在附近砍柴，热了就到洞里乘凉，冷了也到洞里生火取暖。他把孩子抱来这里，就是要把孩子丢在这里，让他慢慢饿死。

万山在洞里生了一堆火，他要在洞里住上一夜，这样对妻子才好交代，他做好了撒谎的准备。

天黑了，妻子见万山没有回家，焦急难耐。自从两个私奔到这深山老林，万山从来都是天黑前就赶到家，今天一定是遇上什么坏事了。是不是孩子出问题？或者遇上了土匪？妻子想前想后，眼泪忍不住哗啦哗啦往下流。

孩子饿得哇哇直哭，万山几次想放弃。孩子不管是妖是人，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算命先生说是妻子与妖孽的孩子，他半信半疑，但算命先生对自己的遭遇了如指掌，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要自己把这孩子丢了?万山百思不得其解。

万山煎熬了一夜，仍然没理出个头绪。就在天亮时，他又梦见了先生，先生要他一定要狠下心，把孩子丢了，这孩子是他和妻子命里的灾星，有孩子在，就没他们的命。万山睁开眼，感觉老先生就在自己身边一样，是多么的真实！

天亮了，万山狠下了心，把孩子放在洞里，回家了。妻子一夜没睡，等着万山回来。妻子见万山回来了，可怀里没抱孩子。

“万斌呢？孩子呢？你没把他抱回来？你把他放在哪里了？”妻子无比激动，揪着万山问。

“孩子没了，就在昨天晚上我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突然闯出一老虎，把我撞晕了，把孩子吃了。”

“你骗人，你骗人，这里从来就没有老虎，哪来的老虎？”

“我也觉得奇怪啊！我见老虎向我扑来，我一躲闪，就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我就没知觉了，等我醒来，天已亮了，孩子没了。我何曾骗过你？”

是啊，万山从来就没骗过自己，从来就没说过慌，可自从生了孩子，万山就象中了邪一样，他的话会不会言不由衷呢？妻子越想越觉得跷蹊，只好沉默了。

为了生计，尽管妻子还在坐月子，万山仍然是早出晚归。妻子没了孩子，做月子也不安心了，在她心里，她仍然觉得孩子没死，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万斌也是命不该绝，先不说他是千年鼠妖，就凭吃了半个蟠桃，那也是人间地狱管不了的。万山走后，万斌的哭声惊动了山间万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围到了洞口。都说万物自有灵性，在这里全体现了：它们给万斌送来了吃的，喝的，帮助万斌度过每一天。

自从万山把孩子丢在洞中，他再也不来这座山砍柴了，大概是他不想让自己触景生情。有时，他非常的痛苦，他觉得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是自己欺骗了妻子。可让他自己奇怪的是，他把孩子丢后，就再也没见过那算命先生。

转眼过了一个月，妻子坐满月子了。

这天，万山象往日一样，早早上山砍柴去了，妻子走出家门，独自在大山的小道上排遣着郁闷。

“哇哇！哇哇！”孩子的哭声隐隐传来。正所谓母子连心，听到孩子的哭声，妻子的心突然揪紧了，这哭声她太熟悉了，这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这有可能吗？是不是幻觉？”妻子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万山说孩子是被老虎叼走的，说不定这老虎也是母亲，她把万斌当自己的孩子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妻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觉得心慌。孩子又哭了几声，妻子决定寻着哭声去找找，万一孩子真的活着，那不是最大的幸福吗？

一路上一直是一条小道，妻子与万山一起走过，她知道，这条道的尽头是一个山洞，她猜测孩子可能就在这山洞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快要到洞口了，妻子突然紧张起来。这洞，她与万山一起在里面过夜过，曾生活过几天，里面不深也不浅，要真有老虎，容四五只也没问题。里面真的有老虎吗？

正在犹豫间，洞里又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妻子断定孩子是万斌了，但她不敢贸然进去，要是被老虎吃了，一切都完了。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伤心。妻子爬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向洞口逼近。爬了很久，终于可以看清洞里了，原来洞里根本就没什么老虎。

妻子一个箭步冲到了孩子的面前，毫不犹豫的抱起了孩子，使劲在脸上亲了起来，泪水滴在了孩子的脸上。她之所以敢确定，是因为包着孩子的被褥是她亲手包的。孩子又哇哇的哭了起来，妻子才镇定下来，才发现孩子的脸脏兮兮的，襁褓又潮又臭。她赶紧把襁褓打开，孩子一个月的屎尿全聚在一起，孩子的屁股都稀烂了。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妻子便抱着孩子往家里跑，她太高兴了，她要把孩子洗得干干净净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万山。

此时，太阳已翻过山顶，万山正往家里赶。今天，遇上了个好心人，一担柴多给了往日的一倍钱。而今天，又是妻子满月后的第一天，虽然没了孩子，这满月酒还是要喝。他称了点肉，还打了半斤酒。

家里，妻子烧了一锅水，正用木盆给孩子洗着脏兮兮的身上。一个多月来，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做母亲的幸福，她唱起了久违的调情山歌：爬个坡来坡又高，爬到半坡搂妹腰，妹笑情哥心太急，哥怨情妹不风骚……

万山老远就听见妻子的歌声，这声音太熟悉了，他们的相识相爱就是缘于山歌。山歌这东西，只有在忧愁或高兴的情绪下，才会唱得如此婉转动听。

“难得妻子如此高兴，我也来温习温习，助助妻子的雅兴。”万山自言自语道。说完便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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