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付多少？”连丰此时很慷慨，已经做好准备绝不还价，哪怕倾家荡产。不过他现在的家产也就只是区区几百块钱。

　　“大哥，平时像用这么长时间的活儿，少说也得给二百，”下水女工擦着脸上的汗，边斟酌着用词，害怕这位难缠的顾客枉费了她的辛苦。“你给我一百就行。”

　　“少说也得二百？”连丰故意问。

　　“嗯，大哥，就是这个价，你也看到了，很辛苦的，”下水女工简直有点战战兢兢了。

　　但连丰却让她吓了一跳，连丰说：“那我给你三百！”

　　“不用不用，一百就行。”下水女工担心着连丰还留有后手。

　　连丰已经掏出钱包了，数出三张递了过去。

　　下水女工吃惊地望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说：“谢谢大哥，下次再堵了，我给你免费通！”

　　连丰打趣着说：“你还盼再堵啊？”

　　“不是不是，”下水女工有点手足无措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反正是免费，再堵就再堵吧！”连丰很绅士地说，“你的电话号码不换吧？”

　　“不换，”下水女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那上面还有一个号，也用着呢。你有什么事，就尽管打电话，不只是通下水，擦玻璃打扫家这些我都做。”

　　连丰接过名片，见上面写着：韦怡。这大概是她的名字，后面是两个电话号码。

　　韦怡走的时候，连丰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她消失在楼道尽头，心中忽然涌过一丝酸楚的感觉。

　　连丰坐在**，把钱包里的钱全部倒出来，盘点一下，连零带整，刚好二百五。他不甘心，又把身上的所有衣兜翻了个遍，再连一毛钱也找不出来。

　　二百五是此时对他最贴切不过的形容。

　　只有二百五十块钱的连丰此时感到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工作的话，他将在这个城市里无法生存，他将要带着父母的殷切期望灰头土脸地回到那个偏远农村。这是他难以接受的，却是事实。

　　隔壁今晚很清静，让连丰睡了一个完整觉。

　　第二天，连丰又找了一天的工作，仍然没有任何突破。他又去人才市场做了登记，人家让他回去等消息，不过给他一些透露：估计希望不大，让他不要死等着，自己多想想办法。

　　他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在门口又遇到隔壁的女人，两人又相跟着上了楼。走到各自门口的时候，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能帮我点忙吗？”

　　连丰说：“当然可以！帮什么？”把本已**锁孔的钥匙拔了出来，走了过去，跟着女人进了屋。

　　女人把连丰领进卫生间，指着房顶的浴霸说：“你会修理这个吗？”

　　连丰抬头望了望，见浴霸的四盏取暖灯都亮着，一股热流直逼他的眼睛。他疑惑地说：“这不是挺好的吗？”

　　女人说：“中间有个照明灯不会亮了，我买了个灯泡换上还是不行。”

　　连丰说：“这四盏灯本来就可以照明的，这不挺亮吗？”

　　女人说：“这四盏灯加起来六百多瓦，太费电了！这卫生间也没个窗户，即使白天进来也得开灯。我想把中间那个照明灯修好，平时进来就不用开浴霸了。”

　　“哦。”连丰这时才意识到居家过日子有很多麻烦，他也没注意自己房里的卫生间平时是开着哪，一会儿回去得看看。

　　连丰说：“我试试吧。”

　　女人找来一把椅子，连丰踩在上面，依靠大学里学过的电工学知识很快找出了那个灯泡不亮的原因，有一根线烧断了。

　　原因很简单，处理起来却很复杂。

　　这就是理论和实践的关系。

　　因为接线要断电，卫生间里没有光源，一片漆黑，女人拿着手电照着，一边还要扶着连丰，两人很快大汗淋漓了。

　　大概是手电时长没充电，电量不足，光亮逐渐变暗，这让连丰的接线工作更加艰难了，况且他不同于专业电工，操作起来很不熟练。

　　女人不停地埋怨着自家的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家里的事什么也不管。

　　连丰问：“大哥在哪上班呢？”

　　女人叹了口气说：“下岗快一年了，也不寻思着出去找个工作，就让我养活着，真是没救了！”

　　“哦，”连丰说，“我自搬过来也没看见大哥，以为他一定很忙呢。”

　　“他就忙着和我生气！”女人激起了怨愤，“那天说他几句，就不高兴了，和我吵了一架，跑了，晚上也不回来，你看这像个男人吗？”

　　连丰宽慰着说：“他可能也是心情不好，出去清静几天你也别生气了。”

　　女人说：“他就是那副德性，一吵架就躲着不回家，我都习惯了，现在这种情况，谁心情好呢？他心情不好可以喝酒，我也想喝酒，能吗？家总得有人管吧。”

　　“是啊，”连丰感叹着说，“今年这场金融危机太让人闹心了！”

　　女人说：“再闹心也得生活不是？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家里白吃白喝好意思吗？要是有大把大把的钱花，谁愿意上班？我也不想辛苦，能吗？”

　　连丰替男人说着话：“他可能也是因为找不下工作烦吧。”

　　女人说：“问题是得出去了吧，你不去找工作，难道还等着工作主动上门找你吗？今年的工作是不好找，但也没听说把谁饿死，好工作没有，差工作总是有的，哪怕去跑出租，甚至去送煤气通下水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连丰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那个通下水的女孩，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敬意。

　　手里的光亮逐渐暗下去，终于灭了，卫生间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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