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呼呼的吹个不停，偶尔几片黄叶在空中飘荡。黄昏的街头漫步着一个孤单的身影，不时传来一声叫卖：“有拿碎铁、碎铜、碎铝换塑料盆、塑料筐、塑料碗的没有？”

样子推着自行车，在街上慢慢的走着。风吹着落叶轻轻的飘落到他的背上，然后又飘落到地面上。他还没有吃晚饭，他一边吆喝着，一边望着街上有没有饮食店。走了很久，才看到路边一个卖烧饼的，他走向前去。

“烧饼怎么卖？”“一角钱一个。”“给我拿两个。”样子一边说话一边从包里掏出两角钱递给卖烧饼的人，然后推着自行车走开了。

样子走进一所新建的房子，看了看房子四周，估计里面没有人，他就摸索着放好自行车，在房间里的地板上坐了下来，开始吃刚买的烧饼。虽然天气有点凉爽，但还是有蚊子。样子只顾着吃烧饼，烧饼的香味使他忘却了周围的环境，吃完烧饼后，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

这就是生活，在现有的条件下，样子舍不得也不可能去旅馆过夜，因为在旅馆里，最便宜的床铺一个晚上也要五元钱，说不定自己三天都难以挣得到五元钱，所以他只能露宿街头或者比街头更隐蔽的地方。

在样子的心里想着要节省每一分钱，让孩子多吃一点饭，让孩子更早的走进学校去接受教育。苦一点，累一点，他不在乎！

调皮的越然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爸妈的苦累，只是觉得好玩，很多事情都想尝试。傍晚的时候他盯着墙壁上的几个洞，看见有麻雀飞过去钻进洞里面，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

天勤再次外出的时候，越然又被锁在家门外。他找了语折，两个人从门前的那棵春叶树爬到家里面，然后找了两根木杠竖在墙壁上，语折扶着木杠，越然沿着木杠爬上去，去捉墙洞里的麻雀。

越然用手朝洞里掏，他感觉里面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掏了出来。可是当他看到手中的东西时，他和语折都呆住了。在越然的手里是一条蛇，黑色红花的蛇，越然一惊从木杠上摔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地面上。语折用手摇了摇他，没有了动弹，语折吓哭了，爬出大门就去找天勤。

找到天勤，语折用手比划着，眼睛流着泪。天勤还是没有明白语折的意思，就跟着语折去了。语折带天勤到了家门，天勤打开门，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地面上躺着，没走到跟前，泪已经流满了眼眶。

天勤抱着孩子就去找医生，语折跟在后面。“医生，看看我的孩子！”天勤还在流着眼泪。“是什么情况？”医生边问边给越然检查。

语哲又开始比划着，他脸面朝天用手指着天空，然后手指直线下降到地面。天勤好像有几分明白，越然是从上面摔了下来。她的心里胡乱的想着，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丈夫交代？

“孩子被吓着了，身体没有什么伤害，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医生对天勤说。“谢谢你——医生。”天勤抱走了越然，但她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以前天勤时常听人说祈祷神灵很有效，于是她就抱着越然去了基督教堂，把越然的生命交给了神。

“施主，你有什么事情？”基督徒问天勤。“我的孩子被吓着了。”天勤回答。“来让我看看。”天勤把越然抱过去。“他身上有魔鬼！”基督徒很‘虔诚’的说。“那你可以救我的孩子吗？”天勤听到魔鬼心里更加害怕。

基督徒没有说话，静坐了几分钟，嘴角微微动弹，最后起身说了一句：“愿真神保佑孩子平安无事。”又过了几分钟，越然真的醒了过来，天勤激动的抱住孩子。就是从这一刻天勤也成为了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小乖,怎么摔下来的？”天勤问孩子。“那洞里有一条蛇，我掏了出来。”越然气力微弱的说着。听到是一条蛇，天勤又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有想到自己家里还有那么可怕的东西。让她更担心的是，越然那么调皮，以后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勤一直思考着越然的问题。最终她一个人做出了决定，要把越然送到学校。学生开学的日子日益迫近，天勤连夜给越然用布块缝补了一个书包，卖了鸡蛋凑够了越然的学费。

“感化、羞美，过来！我有事情要交待你们。”天勤喊着孩子。“妈，有什么事情？”感化和羞美来到天勤面前。“我要把小三送到学校，你们要多照顾他。”“要我弟弟去上学啊？”“是啊，在家里一直干坏事，我又没有时间去教育他。”“妈，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弟弟的。”安排好感化和羞美后，天勤又喊越然过来。越然不知道妈妈要他做什么，低着头走了过来。

“爸爸不在家，现在要听妈妈的话。妈妈决定从明天起，让你们三个都去上学。你们也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一定要给我争气，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脱离贫困，走出农村去过一种富贵的生活。那时侯就不会再像爸爸和妈妈这样受苦受累，就会吃什么有什么。”天勤教育孩子们。

“妈妈，那我能天天吃白面馍馍吗？”越然看着天勤问。“只要你们考上大学，不但可以天天吃白面馍馍，还可以天天吃肉，吃你们想吃的东西。”

孩子们的心中**万丈，感化和羞美好像已经联想到自己考上大学后的风光情形，越然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吃肉。同时在他们的心里也都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争气，要考上大学！

“我相信我的孩子是与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的，一定会出息的。你们要记住，自己是穷人家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自立、自强。”天勤又补充说。虽然越然什么都不懂，但是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那就是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天天吃白面馍馍，天天吃肉。越然想，为了那白面馍馍，为了那肉，也要尝试去考大学。

羞美用针线把烟盒纸缝在一起给越然装订了一个习字本，然后又给了越然一个约五公分长的铅笔头，放在了越然的书包里。等待着明天的来临，明天将是一个艳阳天，将是小越然的新生！

晚上的时候，越然躺在**，看着哥哥和姐姐在灯光下写字。从煤油灯扇动的火焰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看到了自己成长的历程。但是对于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他仍然无法知道，他知道的就是明天要去上学，要去一个新的环境开始自己的生活，那个环境里除了哥哥和姐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亲人。

越然忽然又想到了语折，语折会不会去上学？他就问哥哥，“哥哥，语折会和我一起去上学吗？”“不会的，他不能上学。”“他为什么不能上学啊？”“因为他是哑巴，他不会说话，也听不到别人说话。”“那我和谁一起玩啊？”“上学就不能玩，就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谁是老师啊？”“教你识字的人都是你的老师。”尽管感化这样说，越然还是没有明白，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睡着了——

第二天越然很早就起了床，并且很听话的吃了饭。等着哥哥和姐姐带他一起去学校。天勤把三个人的学费交给了感化，另外又给多给了五角钱，要他给弟弟妹妹买铅笔和习字本。感化把钱放在书包里，领着弟弟妹妹走出了家门。

三个孩子沿着村边的那条路，走向通往学校的公路。越然东张西望，是好奇还是在寻找其他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天还是很热，没有一丝凉风，没有走多久他就不想走路。

羞美看弟弟不想走路，就问怎么回事。“弟弟怎么了，怎么不想走路啊？”“还要多远啊？”“快到了，走我们拉拉手。”羞美和越然手牵着手，跟着感化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弟弟你看，前面那个大院子就是学校。”羞美一边和越然说话，一边用手指着前方的那个院子。远远的望着那个院子有几十米宽，绿色的墙壁，中间有一个蓝色的铁大门，大门有两米多高。门口聚集了很多孩子，越然高兴的向前跑去。

“哥哥、姐姐学校怎么这么大啊，比咱家的院子大多了。”到了学校门口，越然看着感化和羞美问。“很大吧，以后我们就在这个院子里读书。”越然从人堆里钻过去，钻到校园的里面，感化和羞美怕弟弟跑丢了，就**的跟在后面。

校园的左边是一个篮球场，有一百平方米左右，两个篮球架在球场的两端竖立。在篮球场的右边有几个乒乓球台，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在打乒乓球。在校园的右边是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有很多花草。再向前走又是一道墙，墙里面是几排很宽敞的房子。

越然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好奇，他想知道篮球场是用来干什么的，想知道篮球是什么样的，想知道自己会坐在哪个房子里读书，想知道会和谁坐在一起，还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这些疑问他都不知道。于是他就去问哥哥，“哥哥，这两个架子是干什么用的？”他指着篮球架问。“打篮球的。”感化对越然说。“篮球是什么样子的？”“就是一个大球，里面充了气，用手一拍就会蹦。”越然还是不明白。

感化领着弟弟妹妹去办公室报名，走到一个小摊处，越然不走了。小摊卖的有水果糖、瓜子、雪糕等很多好吃的东西。羞美看到弟弟不走，就明白了，从自己书包了掏出两分钱给他买了一块雪糕。越然拿着雪糕，才开始跟哥哥去报名。

报了名，领了几本书，羞美帮越然把书放进了书包里。“哥哥我坐在哪个房子里读书啊？”越然问感化。“最前面靠近墙壁门口写着一年级的那个房子。”感化对越然说着，就向一年级的教室走去。走到教室门口，门是锁着的，只能从窗户上看到里面摆放着很整齐的几排桌子和凳子。

桌子差不多有一米高，每个桌子有两个抽屉，凳子是条形的，可以坐两个人。“哥哥，我坐在哪个桌子上啊？”“明天来到等老师安排。”“谁是我的老师啊？”“明天你就知道了。”“老师会不会很凶啊？”“你听话他就不凶。”“那我听话！”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校园里聚集了很多人，基本上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越然还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过这么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这个校园将伴随着他的成长，他也将在这里演绎着一个个童话故事。此时，越然忘却了吃玉米面馍馍的痛苦，忘却了偷吃果子的顽皮，他感到从没有过的开心和快乐！

回到家里，越然就从书包里掏出新书，声称自己要读书。他从书本上看到很多图片，图片的下面都有字，但他不认识，就喊姐姐。“姐姐，这是什么啊？”羞美走到越然身边，看到越然用手在书本上指着一只小鸟。“这是鸟（niao）。”羞美教越然读，越然也跟着读起来。天勤看孩子很听话，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说也奇怪，只有一天时间，越然基本上把一本语文书记了一半，甚至达到能背诵的程度。也许他是用了心，也许他天生就有这样的天赋，对于他以后的成长来说，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傍晚的时候，越然又去找语折，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用手比划着，语折还是听不明白。看着语折疑惑的眼神，越然就用小木棍在地面上画小鸟、画鱼，他想告诉语折他要上学了，他开始知道了以前并不知道的东西。

语折的爸爸看越然高兴的与语折比划着，就想知道两个孩子想干什么？“越然啊，你在与弟弟比划什么？”“伯伯，我明天就要上学了。今天我哥给我领了新书，我都会读了。”“那你把书拿来给伯伯读一读看。”越然很快的跑到家里，从书包里掏出语文课本，又跑到伯伯的面前。“伯伯，我的书。”语折的爸爸接过书，语折也兴奋的凑上去看。

“这是什么？”语折的爸爸指着一只羊问越然。“羊（yang）。”越然认真的读着。“这个呢？”“猫（mao）。”语折的爸爸一连指了很多，越然都是很顺利的认了出来。

“真聪明，好好上学，等出息了不要忘了伯伯啊。”“我会好好上学的。爸爸说了，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天天吃好面馍馍，天天吃肉了。等我考了大学，毕业以后，我也让您吃肉。”“越然真乖！”“伯伯，语折要上学吗？”“语折不能上学。”“那我上学，语折不上学，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语折的爸爸看了看越然又看了看语折，就开始叹气。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还天生是个哑巴。农村有一个传统，人们都希望自己有儿子，因为有儿子就可以传宗接代，儿子多了就证明人气旺盛，别人就不敢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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