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一问,欧阳铭的脸色立即暗了下来,这是他目前最最心痛的问题。柳枝见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闯下大祸了,忙说:“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欧阳铭说:“不是的,我很愿意告诉你,你是我在府里唯一的朋友。”听完此语,柳枝的心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欧阳铭居然把自己当做了朋友。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感动的话。
听欧阳铭继续说道:“慧敏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要是没有这个意外,我会一生一世的爱她。这个神秘女郎是我的灵魂的好朋友,她陪我哭,陪我笑。她们都曾经是我不可或缺的人。”
柳枝又问:“要是让你在她们两人重做一个选择,你会选谁?”
欧阳铭停顿了一下说:“要是慧敏没有跟我吵那一架,要是慧敏可以安安稳稳的做我的新娘。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而现在,我会选那位神秘的姑娘。有她的琴声和箫声,我的生活会更加多姿多彩的。”说着,深情的看着那幅美人图。
他的这个表情深深地刺痛了柳枝,听到欧阳铭说,他会选择神秘姑娘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他,她就是那个神秘姑娘。可是现在,她更加没有勇气说出这个秘密了。他喜欢的是那个拥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的仙女,而不是她这个尘世间的丑小鸭。她决定让这个秘密长埋在心中,让那个美好的幻想永远留在欧阳铭的世界里。
柳枝准备告辞,说道:“夜已经深了,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着,就要离开。
欧阳铭叫住了她:“姑娘留步,谈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姑娘贵姓芳名。”原来,他还是想知道自己的,柳枝回头说:“奴婢柳枝,姓不贵,名字也没有芳香。”
欧阳铭微微一笑,被她的幽默感染了,说:“柳絮丝丝解人心绪,枝条翠翠怡人心晴。好名字,怎可说不贵不芳呢?”
柳枝扑哧一笑,不言一语就走了。欧阳铭看着她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
柳枝走在将军府后花园的小径上,心事重重,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该了的心愿还是未了。当初,她会义不容辞的来将军府替表姐探情况,其实是自己的私心占了大半,她想,表姐和欧阳铭算是结束了,她想来看看一面之缘的他们会不会有不同结局?可是,结果是越来越复杂。欧阳铭是喜欢她的才情,是欣赏她的琴艺。可是,自古才子爱佳人,而她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佳人的。
如今,任务已完成,她没有理由再留在将军府,再说,她在这里多呆一天,宋慧楠和宋慧敏就多一分危险。多方考虑,她决定明天就离开。然而,这样离开又有点放不下欧阳铭。当欧阳铭知道自己无故离开将军府后,会怎样看她?爱之切,就越在乎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连夜写下一封信,趁天没亮把它塞进欧阳铭的卧室里。天一亮,将军府大门一开,她就溜走了。信里写道:
欧阳公子见信:
字字情真,句句意深。进府得与公子两次相对交谈,此愿足矣。小女子柳枝,并非因讨生活而进将军府,实是因爱慕公子已久,想与公子一续姻缘。但见公子才情可嘉,前途无量,而我一届贫农,是不该妄想与公子续缘的。况且,公子前未婚妻宋小姐是人间龙凤,容貌才学是我不敢高攀的;更不用说那位与公子神交的神秘姑娘,也许,公子与她有缘,将来会有美好结果。在此,柳枝真心祝福公子姻缘美满,前程似锦!勿以我为念,珍重!
柳枝字
只有一语,柳枝没有说:爱河里我踏得艰辛,情路上我走得疲惫,纵然你不明我意,爱上你,我一生无悔。
宋家兄妹在张爷爷的茶寮里,一直担心柳枝的安危,直到他们看见柳枝安全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张爷爷一见柳枝安然无恙的回来,立即把她抱在怀里,不停的说:“你可回来了????”担心之容尽表于面,苍老的泪水纵横而下。宋家兄妹也是激动万分。柳枝很幸福的发现,张爷爷真的很疼爱自己,比疼亲孙女还疼。
还未等柳枝坐下,宋慧敏就迫不及待是的问:“小枝,怎么样,有没有问出什么。”
柳枝喝了一口水,说:“我问了。欧阳公子说你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要是没有这件事,他会一生一世的爱你、守护你。那幅图只是他闲来时凭感觉画的,实际上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她没有提关于二选一的答案,因为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宋慧敏听后,显然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欧阳铭爱的是自己,他没有骗自己;难过的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缘分做夫妻了。
宋慧敏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我要去将军府,我要跟他在一起。”看来,这个豪门千金是深深地爱上欧阳铭了。
一句话吓得柳枝和宋慧楠脸色大变,宋慧楠连忙拦住她,说:“敏敏,你别胡闹了,你这个时候出现在将军府不是自投罗网吗?”
柳枝也忙劝道:“是啊,欧阳公子已经奉皇上的旨意开始满城搜捕你们了。他们在京城里搜不到你们,一定会出城搜的。甚至会全国下追捕令的。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才能保住性命呀。”
宋慧敏大惊,问道:“你不是说他会爱我、呵护我的吗?”
柳枝解释说:“他是这么说的。可是,现在是皇上下旨要他把你们捉拿归案,否则,将军府也会大祸临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肩负的可以说是家族的使命啊。他除了遵旨照办还能怎么办呢?”
宋慧楠也说:“是啊,敏敏,现在已非往日,你可以任性妄为。我们是在逃命,欧阳公子也有自己的难处。你和他的缘分结束了,接受现实吧。”
可是宋慧敏还是不甘心,似乎就要哭了。柳枝能体会她的感受,一夕间家破人亡,未婚夫又在追捕自己,这样的情况换了是谁也会崩溃的。
张爷爷一直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见到宋慧敏的任性,柳枝的冷静理智,他终于说道:“姑娘,凡事不可强求。既然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何必太执着呢?老头子为你们备好了马车,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就离开吧。走远一点,在这里毕竟不安全哪。”张爷爷想到日间肯定有大批追兵,所以建议他们在夜里出发,安全性高一点。
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夜,第二天,宋家兄妹依然躲在地下室里,柳枝在茶寮帮张爷爷招呼客人。想到今夜就要离开这里,而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张爷爷的恩情,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柳枝心里好难受。
人与人之间就是一个缘字,在王府里几乎没有人喜欢柳枝,而在这个茶寮里,张爷爷把她当做宝一样呵护着,还为她担惊受怕,操心劳累。佛说:缘来则聚,缘尽而散,而她太富情感,决计做不到。因此,一整天,柳枝都是闷闷不乐的。
张爷爷看在眼里,知道懂事的柳枝一定是放不下自己。于是,他对柳枝说:“一个人在外面,要懂得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太执着,也不要勉强了。”
如此温馨的话,不知道以后还听不听得到,使劲忍住泪水,哽咽着说:“爷爷,我舍不得你。”
张爷爷慈爱的拍拍她的肩膀说:“不要以我为念,我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都习惯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爷爷就安心了。”
柳枝看着张爷爷,满心的感激化为一句简单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张爷爷两眼望着前方的森林,悠悠的说道:“能回来固然是好的啊。”从他苍茫的双眼中透出的是饱经沧桑的老练,是哲理般的领悟,更是难舍难离的挣扎。
顿了一会儿,张爷爷低声说:“枝儿,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在外面要学会察言观色,不要被小人利用欺骗了。”
柳枝觉得张爷爷这几句话有些蹊跷,便问:“爷爷,枝儿不懂。”
张爷爷说:“你要走,爷爷也不好阻拦你。爷爷只有一句话,你要小心宋家兄妹。”
柳枝听出了张爷爷的担心,其实这方面自己也留了一点心,可是她认为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至少有点血脉,他们不会对自己太过分吧?如今听张爷爷这样说,也感觉表哥表姐对自己还是冷淡得很,即使自己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事。看着张爷爷深邃的眼睛,花白的胡子,她想要是没有遇见她,张爷爷应该会过的安稳、平静一点,她说:“我知道,爷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几天虽然颠簸了一点,也经历了许多,学会了不少东西。未出王府之前,她不知道世间还有像张爷爷一样和蔼可亲的人;在王府未出事之前,她不知道自己会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会救下表哥表姐的性命;在没有混进将军府之前,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能替人排忧解难。然而,这一离去,就等于是亡命天涯,他们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都还不知道。表哥表姐对自己依然是忽冷忽热的,弄不清楚他们怎样看自己。前方的迷茫,亲人的冷淡,内心的彷徨,让她对此行充满了畏惧感。
要走的留不住,不如把手一挥;该来的躲不掉,不如勇敢的面对。既然上天为她安排了这一步路,与其畏手畏脚,还不如勇敢的迎接。
宋慧敏也是满脸愁容,本来以为找到了如意郎君,找到了一生的归宿,不曾料到会有此一劫。那天,她清早起床就满心期待着欧阳铭来向她赔礼道歉,她想只要欧阳铭来,她就原谅他,不料时过中午还是没有等来欧阳铭。正在大发脾气的时候,母亲和哥哥匆匆赶来,塞给她一个包袱,叫她立即从后门逃走,她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哥哥拉走了。
哥哥告诉她,是父亲通敌卖国被皇上查出来了,欧阳春大将军正带着御林军抄斩王府上下。宋慧敏听的一头雾水,在她的映像里,父亲一向是不理国事的,过得也是田园般的生活。她不相信,一定要回去看个究竟,宋慧楠劝不住,骂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爹娘好不容易让我们逃出来,现在回去不是死路一条吗?”
宋慧敏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句:“你怕死就你逃命去好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说罢,调头就往回跑。宋慧楠无奈,只好跟在后面。
他们藏在王府的围墙外面,从围墙上看到欧阳春带着御林军把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抓进了大牢,还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抄走了。宋慧敏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欧阳春碎尸万段。幸好,宋慧楠拦住了她,否则她极有可能当时就冲下去跟欧阳春拼个你死我活。
还好,母亲在他们的包袱里留了好多银两,足够他们生活。后来,他们东躲西藏,直到柳枝找到了他们。
现在,曾经的未婚夫欧阳铭在追捕他们,真的应了那句古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昔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今天却要流落天涯,搞不好还会命丧他乡。真的是今日难知明日事!
夜里,行人归家鸟儿回巢,茶寮也打烊了,张爷爷牵来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将他们三个人安排上了马车,挥手告别。
柳枝忍了一天的眼泪,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伴随着两行清泪,她只说了两个字:“保重!”千言万语说不出她的不舍,道不尽她的担忧。
一路上都是柳枝赶马车,宋慧楠和宋慧敏坐在车里。人呀,真是有天上地下的区别,即使是落难的贵公子贵小姐,他们还是享受着贫民老百姓享受不到的待遇。在王府里,柳枝常常为他们兄妹两做各种事,今天,在逃亡的路上,她还是为他们做这些事。
手不经意间触到舅母给她的那块丝帛,百种心绪,千般疑问涌上心头。这块普普通通的丝帛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舅母一定要把它留在人世间,还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不能给任何人。
因欧阳铭在京城附近都搜不到宋家兄妹,朝廷已经下了海捕文书,阻止他们逃窜到大理国。并且派欧阳铭帅御林军到边界设卡,决不能让他们越过国界。否则,大宋和大明还是会有摩擦的。
他们一路往南,想逃到大理国去,至少在那里他们还有亲戚,也许还会有安身之所。也不敢走大路,专拣小路走,有些时候不得不把马车变卖了,步行到下一站再买马赶路。从小就坐轿骑马的贵小姐哪里能忍受这样的艰苦,一路上直喊累、喊苦,被树枝划破了点皮也要叫个半天。于是,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进程十分缓慢,柳枝有些担心要是朝廷的追兵也从小路追来,或者他们在哪里**了破绽被人识破了怎么办?宋慧楠也有此忧虑,不停的催宋慧敏快些走,可是如同赶鸭子上树,宋慧敏实在是不堪其难啊。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6章:六”内容快照:
『六』
由于走得很慢,天黑~来了也没找到个住~,不得不在避风~搭了个简单的帐篷来过夜。宋慧楠捡来树枝,升了个火取暖、照明,又摘了些野果,柳枝拿出~一站买的鲜肉烤~了,就着野果和凉~,三人随便吃了点充~。吃完~,宋慧~~~鞋子,借着火光,看到~底有~~泡,立即~道:“我的~烂了,明天怎么走路~。都怪你,为什么偏偏~走这么偏僻的小路,走大路怎么了,我们在车里,官差又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