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犹如李白的小船，俯仰之间，“轻舟已过万重山”。上班四年，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可谓是蹉跎光阴了。上班那年，我已经26岁了，单位将我们安排在青工楼居住。我在那里住了三年多，就搬出来了。为什么呢？不习惯那个环境。一个宿舍里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毛病，比如有人不讲卫生，乱扔乱吐，室内吸烟；有人睡觉不老实，说梦话、咬牙、放屁、打呼噜，甚至夜游；有人情绪波动时，喜欢叫喊发泄，象武林高手的狮子吼；有人爱打牌，一输了，吵吵巴火的，象被人抢了老婆；有人爱听音乐，把录音机放得轰轰响，窗子跟着跳。这些对别人倒也没什么，而我忍无可忍。因为我的爱好跟他们不同。我是一个文学青年，喜欢读书。上班之余，手不释卷。这样一个乱糟糟的环境如何读书呢？于是，忍无可忍时，我在北四队租好了房子，在冬季的一天搬了过去。

搬家是杨刚帮忙的。他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都在那厂子工作。我们都非本地人。我是宾县的，他是依兰的。我是高考落榜后，赶上这里招工过来的。他和我不同，他在省城师范学校毕业，按说应该当老师的。可他因为某事儿，跟他父亲闹起来了，身为领导的父亲大发脾气，把他给“流放”了，弄到本地厂子当工人加以改造。

以前，我问过他究竟老头子因为什么事儿发火。他摇摇头，说道：“也没有什么啊，就是让我娶一个领导家的姑娘，说有利于今后的前途。我说啥不干。”

我笑道：“这不挺好吗？门当户对，有权人终成眷属。”

他一脸的激动，说道：“好个屁啊。门当户对是不假，可那女的太差了吧？我找人了解过，那女的长得跟麻袋似的，脸跟核桃皮似的。前途是重要，可是精神生活也很重要啊。娶这样的老婆，晚上能睡好觉吗？”

我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不同意就不同意了，老头子至于对你下这样的狠手吗？你到底是他亲儿子啊。”

杨刚笑了，那张洋人似的脸上充满阳光，说道：“我当时一激动，说话难听些，老家伙就火了。我说，要娶的话，那也行。娶回来之后，让她跟你睡。这下好嘛，不但他的脸变了，我妈也在场，脸色也难看。老家伙抓起一把拖布就奔我来了，跟发疯的老牛似的，把我吓得逃之夭夭。结果他把我弄到大河镇来改造了。我妈让我先干着，说等老头子气消了，给他吹吹风，让他把我再弄回县城里上班。”

我不由鼓掌叫好，说道：“想不到你一个高干家的公子哥，还有反抗包办婚姻的勇气和硬气，真有刚，有魄力，值得大书特书。”

他嘿嘿笑了，说道：“你可拉倒吧。记住，这事儿别往外声张，叫人笑话。尤其是不能叫郑爽知道。”郑爽是他的对象。

我有点奇怪了，说道：“你这事儿就应该让她知道啊，让她知道你不止会吃喝玩乐，会作曲，还是个有主见，有革命精神的好青年。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多爱你几分，晚上也会多叫你‘耕耘‘几次。”

他用手指着我笑骂道：“你滚蛋吧。她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什么事儿让她知道，保管明天整个大河镇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有啊，不准老提那事儿，尤其是不要当她的面提。她是我的女朋友不假，可她还是个高中生啊，传出去不好，让她怎么出去见人呢。”

我嘲笑道：“你做都做了，还怕什么啊。”心里一阵阵泛酸，倒不是吃醋，而是羡慕之中。因为我都三十岁了，仍是扒了皮杨树――光棍一条，连女人的肉香味都没有闻过。

他得意地笑着，眯着微黄眼珠子的眼睛，说道：“嫉妒了吧？谁叫你命不好呢？对象看了那么多，都八字没一撇。可咱们是哥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我打趣地说：“咋地，你同意让我分享郑爽吗？得了吧，我又不是**。我不能对不起朋友。这事儿没得商量。”

他被逗笑了，在我的肩膀上轻拍了一掌，大声道：“你想得美。就是我家郑爽愿意，我也不干呢。”

我们相对大笑，笑得多提多开心，多痛快了。

搬家的当晚，他领着郑爽买了酒菜，到我的新家来庆贺。进屋时，他们满头满身的雪花。借着灯光，看见门外的雪正下得急呢，纷纷扬扬的，连夜晚都变白了，仿佛透明一般。远处的一部分天空变红了，象是火烧云。

我们是在客厅吃饭的。这栋房子是四间房的一半。东头住房东，我住西头。这两间房一点都不小。一进门，便是狭长的客厅，你右侧是厨房，对面并列两门，都是卧室。地上一律铺着白色的防滑地饭砖。

杨刚和郑爽买来了火锅材料和其它一些必备东西。我接过东西时，两人都在脱羽绒服。杨刚是一件蓝色的，郑爽的是火红的。外衣除掉后，看里边的羊毛衫都是一样的，都是白色的，不同的是，郑爽的胸上方有红色图案。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到她的胸脯上，不禁心中猛地狂跳，连忙移开了，心里酸溜溜的。说实话，她的胸脯真是诱人，鼓囊囊的一带，将衣服顶得老高，仿佛里边藏着山峰。杨刚真是个有福人呐。一想到自己，我的心里淌着苦水。

我连忙到厨房摘菜，以掩饰自己的窘态。这要是让朋友看到了，该被嘲笑了。再说，自己这样，也有损于友谊。

郑爽发令道：“杨刚，你负责往锅里下料啊。我帮洪文摘菜。”她的语速快，声音大，透着无限的热情。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叫人觉得年轻真好。

她坐在我对面的小凳子上，抓起一把菜，手指飞快，跟机器似的。我是比不了的，我属于蜗牛速度。我问她：“学校不忙吗？”

她脸色一暗，说道：“怎么不忙呢？都高二了，快到冲锋的时刻了，那些老师都紧张起来了，好像上考场的是他们。”

我微笑道：“他们怎么能不紧张呢？你们考得好赖，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声誉和奖金啊。你还是好好考吧，考好了，那些老师都得感谢你八辈祖宗。”

郑爽听了，扑哧一笑，**了整齐的皓齿，抬头瞅我，说道：“洪文，你的长得也不丑啊，文化也好，还有工作，为什么找不着合适的对象呢？”

我望着她青春而白净的俏脸，长吁短叹的，说道：“我跟你们比不了。没听人家说嘛，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郑爽听了，瞪了我一眼，说道：“别讽刺我啊。杨刚他爸官不小，我爸算什么啊，就是一个单位的小科长，不值得一提的。”

她娇嗔薄怒的样子，挺好看的，又娇艳，又明朗，很付人喜欢。应该说，她是一个漂亮而动人的姑娘。十八岁的姑娘，本就是一朵花，何况郑爽身材好，高佻、婀娜而起伏有致，自从跟杨刚好上之后，更多了几分丰腴和少妇的风韵。她的相貌真不错，面如银盆，有一双活泼的大眼睛，两张丰满的**，留着齐肩的短发，更是干净利索。谁见了郑爽，都会说这妞真不赖，叫人很有兴趣。

我第一次见到杨刚领来的郑爽时，我的心居然猛地一紧，心说，要是她是我的对象就好了。也不知道杨刚是怎么追到手的。

很快，菜摘完了，该下锅的东西进锅，盖了盖子，我们三个围着米色的长方桌子聊天。他们并排坐着，俊男靓女，挺般配的，七、八岁的差距根本看不出来。隔着桌上的火锅及一圈碗、盆、筷子、调料等物，我一个人坐对面，心里暗暗叹气。

杨刚轻轻一搂郑爽的肩膀，得意地说：“眼红了吧，洪文。写首诗，赞美一下我们伟大的爱情吧。我一来灵感，谱上曲，传唱世界，咱们俩可就是大名人了，还上这个破班儿干什么啊。那时候，财源滚滚，香车别墅，万恶的资本主义生活啊，想想都他妈的醉了。”

我故意端祥了一下二人，缓缓吟道：“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没等我吟下句，郑爽脸上一红，呸了一声，笑骂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哪天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要把你管得跟小绵羊似的，看你还敢不敢耍嘴皮子。”

杨刚就势说：“郑爽啊，你不是有一帮好姐们吗？挑好的介绍一个给洪文吧，让他也过过瘾。都三十岁的了，连女人的生理结构都搞不清呢。”

我心里一颤，没说什么，瞪了杨刚一眼。郑爽瞅瞅杨刚，又瞅瞅我，说道：“我学校的姐们是不少，只怕你都看不上眼。不过有一个嘛，出类拔萃的，只怕她不肯呢。”

杨刚脸上**欢喜的笑容，急问道：“是哪一个？我见过没有？长得怎么样？”

郑爽淡淡一笑，转转黑眼珠，说道：“不告诉你。”一看火锅，说道：“开锅了，咱们赶紧下东西吧，边吃边聊吧。要是她能当你的对象，我敢说你少活十年，你都干呐。”

听了这话，我们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相互瞅了一眼，都有了不以为然的笑容，觉得她在逗着玩呢。那不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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