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下班后，郑义刚出县委大门，就碰到他小学同学，东庄的李想。惊讶寒暄之后，郑义问李想是偶遇还是有事，李想直截了当地说，他有一件难事，想请同学帮忙。郑义说，只要能帮得上的忙一定会帮，请讲。李想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想请郑义找一个地方详细说明。郑义正好今天没有饭局，就答应李想的请求。

在一个雅致的小饭店，他们要了一个包间，长条桌子，对面坐下。郑义急切询问什么事需要他办，李想说，我求到真佛了，并不想急于诉说自己的难处了，只想交流两杯再说了。小店招牌菜肴，晶莹的啤酒，多年的好友，气氛十分融洽。李想直夸郑义有出息，所有同学中就你混得好。郑义说，马马虎虎吧，也听说你在县城也有一样营生，技术也不错，也发了财。李想说，发什么财？只是奔生活而已。当年为躲计划生育，全家逃到县城，凭着自己的勤奋和技术，慢慢有了立足之地。这几年，房地产大发展，乱得一塌糊涂，我也在城中村买了一片地皮，目前想盖房子，不知找哪些单位？郑义说想盖房可麻烦了，你不脱几层皮别想住新房。你是想走正规渠道呢，就得找土地局、规划局、建设局、房产局，麻烦着去了。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如先盖上，然后等着他们找你。李想说，我就是没有门子，没有主意，无证建筑又怕遭到强拆。郑义想想说，我可以给你帮忙，但你要破费了。李想像找到了救星，满口答应。李想实现了目的，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叫着，倒酒让菜，煞是殷勤，最后李想递给郑义一个红包，郑义还想推辞，李想说推辞就是拒绝办事，推辞就是拒绝办事。郑义只好拿着，说留着以后请人。

李想得到郑义指点，果然准备动工盖起楼房。第一天刚请来工程队打地槽，城建局稽查大队就找上门来，他们不由分说，没收一切工具，要求撤走一切工程人员。如果不听劝阻，再继续施工，不仅要砸毁建筑，还要进行罚款。李想慌了手脚，立马拨通郑义的电话，郑义询问什么事，李想哭诉发生事情。郑义说，我马上来。不一会，郑义驾车到场，他见到稽查人员，就问你们是哪个稽查小组的，我给你们的领导打电话。他真的拨通了稽查大队长的电话，喂，魏队吗？我是郑义，我兄弟想盖两间新房，稽查队没收人家工具，勒令人家停工，你看是不是能通融一下？大队长说稽查人员可在，在，叫他们听电话。魏队说了几句，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稽查人员，就要走人。郑义说，李想，看几位兄弟辛苦一趟，怎么也得慰劳慰劳人家，拿一千块钱，让他们简单吃顿便饭。稽查人员拿到一千块钱，事不关己地扬长而去。

在李想建楼期间，李想和郑义交往甚密，李想的慷慨打动了郑义，郑义的仗义感动了李想，他们几乎成为莫逆之交。李想的财大气粗，妻儿成群也让郑义羡慕，甚至慢慢变成嫉妒。这种嫉妒，在见到李想两个孩子时，很快就变成犯罪动机了。

楼房建设好了，也装修好了，朋友亲人都送来乔迁的贺礼，他也准备好好地办几桌。李想和妻子王娟说，我们楼房能够顺利建起来，十分感谢郑义大哥，在没有请客之前，先感谢一下他，我们全家作陪，请他和他妻子赴家宴，并参观我们新房。李想拨通了郑义的电话，李想说明意思，郑义说就免了吧，而且你嫂子改中考试卷去了，不在家。李想说，嫂子不在家，你正没人照顾，来我家吃顿便饭，顺便认识一下你弟妹，我们全家都感谢你。改日我们再郑重请你和嫂夫人赴宴。

郑义如约来到李想新家，眼前的一切不说富丽堂皇，也可以说温馨舒适。更让他吃惊的李想的媳妇王娟也很漂亮贤淑，他们的孩子跑上跑下，他们就是整个楼房里的公主和王子，公主秀气，王子顽皮，生活的气氛十分浓厚。郑义看到这一切，在李想面前傲气一下子没有了，李想才叫幸福，才叫成功。等王娟在厨房忙完，端上丰富的菜肴，一家子围坐在饭桌时，李想嫌他们吵，让媳妇分些菜，让他们另一桌去吃，郑义搂着那男孩，就一桌吧，这样热闹，我也算自己了，何必见外？那天郑义忘了菜肴忘了酒香，只记得那暖暖家庭气氛。他痴痴地想，多次把思绪游离出去，李想和王娟让他吃菜喝酒，才把他从遥远的云端拉回来，他不好意思他的分心，笑笑算作道歉。

郑义上班也不能专注，李想的一切深深地吸引着他，这些吸引有看得到的，富足，儿女双全，绕膝的欢乐。看不见的吸引是什么呢？李想是个男人，他让他的妻子成为母亲，他是生机勃勃的，而自己除了一个男人的外壳，他什么都没有，而且可能永远都没有，他想认李想的儿子做干儿子，转念一想，干儿子毕竟是干儿子，螟蛉之子肚皮外的，没有血缘关系，远水不解近渴。突然一个想法冒出来，这个想法就像一个热水泡，冒出来就烫伤了郑义，他啪给自己一个嘴巴。大嘴巴有什么用？那是脑子的想法，那想法还在脑子里畸形生长——借鸡生蛋。郑义想我这样还是男人吗？我已经不是男人了，我还要男人的尊严和领地吗？我只需要保住我的荣誉、地位、权利和家庭。别的一切你们都拿去吧，还要我送去，你们这群强盗，别欺人太甚，他一下失去精神支柱，行尸走肉一般，但毕竟是行尸走肉，还得像人一样行走呀。别怪我，思品！别怪我，社会！别笑我，李想！

说干就干，别犹豫不决！

郑义把李想请到一个包间，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郑义开言，哥有一件赧颜之事要求帮忙，不知你能否同意？李想说，你看哥说的，你就是我的大哥，我的事你都竭尽全力，你的事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除了杀人放火，我一概不辞。郑义说算了，还是不说的好，喝酒！李想急了，站起来，我不让哥哥信任，自罚两杯，嗞一口喝完，第二杯又一仰脖子喝起。郑义噗通跪倒，李想急忙拉他，郑义说，你答应我我才能起来，李想也噗通跪倒，我答应你，你起来说说啥事，不管啥事我在所不辞。

郑义终于说出自己难处，自己的想法，李想真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事？

郑义最后说，我说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有情后补吧。

郑义终于导演了开头的那桩罪恶。这罪恶我都不肯扒拉出来，因为我把它说出都是罪恶，其中的滋味就像醉酒吐出秽物又被人硬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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