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声巨响从董维翰家传来，院子里杂七杂八的躺着些椅子板凳，而董生站在院子里也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老爹：“反正我把报到证都撕了，看你能怎么办？”

“你个逆子，想气死我。咳，咳。”董维翰一口气没喘上来倒是把自己呛得咳嗽了好几声，顺势坐在堂屋门槛上大口的喘着气。

而董生的母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只会在旁边摸着眼泪。

“路是我自己走的，我不后悔就行。”董生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站住。”听到这个人的声音，门口看热闹的人都自觉的为他闪出一条路来，董生一看来的是村支书，也就扭过头去暂时停下了步子。

董家两老看到支书都亲自过来，觉得一下子燃起了希望，董母停止了哭泣，董维翰更是跟看到了救星似的，颤巍巍的站起来准备迎接村里的大领导，嘴里还不忘念叨：“支书大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个逆子，竟然把分配的报到证给撕了，想我们董家书香世家，怎么出了这么个逆子啊。”

村支书拍了拍董维翰的肩膀，意思好像在说，交给我吧。看了眼董生，心里暗忖：“好家伙，几年时间怎么长得这么高壮了。”又看了看手里还剩的大半截香烟，就用手把上面的火苗掐灭，重新装回烟盒里。心里却没停止自己的盘算，自己的这个村支书做了这么多年，就怕两种人“有文化的”和“不要命的”，而董生这两种都占着，更何况还有关乎自己儿子的亲事，所以坚决不能让他留在村里，要不然，迟早对自己是个祸害。

董生看了眼村支书抽的过滤嘴香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己老实的父亲还抽着烟袋杆呢，这个家伙竟然都抽上过滤嘴了。更加坚定了自己利用村里资源好好赚钱的决心。可是想留在村里，必须要过了村支书这一关，董生也在心里琢磨，今天自己对支书的态度决定了以后想留下来后支书对自己的态度。

从80年代末期以来，政府集中经济发展的一切成果，用于大城市规划和建设，连公共教育和医疗资金也几乎全部集中于城市。那时候大多数农民都在摸索中求生存（比如开始涌入城市成为打工一族），在村里更是村支书独大，但民主选举的意识也在悄悄萌芽，这也是董生准备践行，而村支书所担心的。

“董生啊。”打定主意的村支书这才慢悠悠的开了腔，“咱们村这么多年就出你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啊。现在又给你分配到了镇上，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着的铁饭碗呢。分配证可是国家发给的，你说撕就撕了，你这是不忠啊。”

见董生没有吱声，村支书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唬住了，就接着说：“还有你看你的爹娘，一把年纪，拉扯你这么大，又供你读完大学，现在眼看就要有收成了，你一句不去了，就不去了。这可是不孝啊。”农村人可是最忌讳的这不忠不孝。

村支书觉得时机成熟了，冲门口使了个颜色说：“这样不忠不孝的人，我常口村是不能留的。”门口立即有些看热闹的人就跟着附和起来，有些还蠢蠢欲动的走进院子里来。

董生注意到那些人都是平时跟在支书屁股后头的狗腿子。心想，好哇，原来是有备而来，你是铁了心不让我留在村里啊。

现在还给老子扣上这“不忠不孝”的大帽子，这样的屎盆子要是被人硬生生的扣在脑袋上，自己今后是真不用在村里混了。

董维翰也愣了，自古这“不忠不孝”意味着什么，他这个老学究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所以当村支书一说出这四个字时，他心里也是把村支书的祖宗问候了个遍，可是又不敢开口反驳。

董生可不是个平白受冤枉的主，只听他开口说：“支书。”村子里小，相同姓氏之间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如果真要排辈分，支书还要称呼董生个“叔”呢。既然你把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也别怪我对你无礼啦。

“听说前一阵儿镇上给咱村拨款修路，不知道这路修的怎么样了呢。还有村西头秋莲她娘最近怎么闹肚子了呢。”董生这是话里有话，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穷毕业生，什么事情还是点到为止。

可是明白人，听了这两句话，村支书董祝德额头的汗是呼呼的往外冒，给村里修路，施工队都是自己家的人，回扣是吃了不少，可是没想到路修的太差劲，自己正想办法补救呢。还有把秋莲她娘肚子搞大的事情，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竟然让这小子知道了。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从脑子里冒出来。

董祝德心里开始害怕了，怪自己太大意了，小看了这个书生呀，他跟他老子是不一样的，不是只靠几句话就能唬住的。

这些底牌董生本打算是用来促成自己的婚事，可是没想到却用到了这里。唉，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啦。“支书，我劝你一句不该你管的你就别管，安心做你的支书就行。放心，虽然我回了村，可你支书的宝座还是会坐的稳稳的。”

董生对支书这个位置确实不感兴趣。当然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感兴趣就不用去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啦。

“你，，，你个不识好歹的后生。”被说中心事的董祝德在没有确定董生还知道多少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之前，还真是不能对他怎样，只好一挥衣袖，背起手头也不回悻悻的走出董维翰家的大门。并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好好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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