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出嫁

螺上镇处于江汉平原下游，是一座悠久、古朴的小镇，素有小武汉之称。方圆几百里，四周村野，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这里土地肥袄，天然物产丰厚，是赫赫有名的鱼米之乡。可惜呀！十年九不收；若要收一年，狗子也不吃糯米粥。

话说快到了开学时间。

那晚，蓝心在自己房间整理行李。突然，有人敲大门。蓝心上前开门，是街上媒婆红春大婶。红春大婶看见蓝心眉眼笑成了一线天，连连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蓝心尽管看不惯媒婆的脂粉俗气，但出生书香门第的她，礼俗上还是要周全的。蓝心说：“大婶，喜从何来？”媒婆不答，神秘地笑了笑问：“你爹和娘在家吗？”蓝心答道：“在西厢房呢。”然后对着西厢房喊：“姆妈，红春大婶来了。"

蓝心母亲应声而出，笑着客气的把媒婆引进西厢房。

蓝心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闷闷的坐在床沿。心想深更半夜的，红春大婶来干嘛？忽然一个激灵心里咯噔一下，该不是王家来提亲了？原来，袁、王两家早将摇篮的儿女定亲。于是，蓝心蹑手蹑脚的来到西厢房门口，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红春大婶，这么早结婚恐怕不妥，我家蓝心还小，等她念完书了再完婚不迟，你给亲家传个信行不？”

红春大婶道：“袁老爷，姑娘不小了，嫁了你也好放心；再说人家文轩也不小了，这不亲家老爷急着抱孙子呢！”

啊？真是来议婚嫁的怎么办？

“不行啊，我家蓝心马上要走了，等念完了书再说。”父亲在推辞。

“袁老爷那就跟你直说了，亲家老爷意思很坚决，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就得退婚！”媒婆摊牌了。

“为什么？”袁新很惊咋。

“袁老爷，你是犯糊涂了吗？你家姑娘人大心高，如果出去读书，一旦得志，还会回来呀，那他们王家不是鸡飞蛋打了，到时人家儿子大了，东不成西不就，你说是这个理不？”

“那``````这````````”

“我看，不如答应了，免得你们两家伤了和气。”

“这样吧，容我考虑两天，稍后作答复，行吗？”

“行，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蓝心再也忍不住冲进房：“爹，不用考虑，我要退婚。”

媒婆说：“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呀？”

蓝心坚定地说：“大婶，麻烦你带个话，书我是一定要读的，既然他们王家对我不放心，不如早放弃，免得将来后悔。”

“蓝心，不得无礼，要退婚也不是你能做主的！”袁新喝道。然后对红春大婶说：“她大婶别见怪，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蓝心她妈，你送送红春大婶。”

“哎！”蓝心母亲送媒婆出门。

屋内袁新大发雷霆。虽然，平时袁新宠爱女儿，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会由着女儿的性子。袁新在镇上是有头有面德高望重的人物，而袁家和王家是世交，一直有着商业来往。当年王家的长子王文轩三岁时，长得乖巧可爱，袁新甚是喜爱，就将自己襁褓中的女儿许配了王家。现在的王文轩如他名一样生得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而蓝心也出落得明丽照人，秀外慧中，绝代风华。二人真是天生绝配，况且还门当户对，这样的绝世佳缘何处求呢？袁新当然不会毁掉这门亲事，如果真依了女儿被退婚了，自己将有何颜面立足于小镇。于是，袁新对女儿说：“你不用读书了，等着嫁人吧！”蓝心急的哭起来了：“爹爹，求求你，让我读完了书再结婚行吗？”袁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长这么大，蓝心第一次看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父亲在外严肃、盛气凌云；可是，在家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蓝心任性的想，既然你们不同意我读书，那我就悄悄的溜之大吉，看你们怎态何于我？

第二天拂晓，蓝心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溜出门。忽然身后传来一喝声“站住”蓝心不回头也知道是父亲。父亲从蓝心手中夺下行李，厉声说：“你反了啊！还准备悄悄溜走，你给我回房去。”蓝心正准备说话，父亲一把将她推进了房，然后哐当把房门锁上了，任凭蓝心在哪里怎样的哭闹。

袁新知道女儿任性惯了，稍有不注意有可能离家出走，到时自己无法给王家交代。于是派人去王家商讨儿女亲事。

商量的结果：定在农历七月二十六完婚。

王家一片喜气，张灯结彩铺张超办婚事。王文轩那里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要做新郎了，要娶如花似玉的蓝心妹妹做妻，他能不乐开了怀吗？

这段时间，蓝心终日被锁房内，任凭她怎样苦苦哀求，父亲就是不理会。一向慈祥的父亲，现在变得冷酷无情。蓝心曾以绝食来威胁父亲，可仍然无济于事。

结婚那日，蓝心终于被解锁了，母亲寸步不离守候在蓝心身边。母亲在一旁不厌其烦地说古道训，教蓝心礼节。蓝心既烦心又无可态何。

中午时分，闺中好友蓉蓉腆着大肚子笑吟吟的来了。蓉蓉向蓝心母亲道喜：“婶婶，恭喜！恭喜！”蓝心母亲笑着：“好，好，同喜！”接着：“蓉蓉你来的正好，你帮她收拾打扮一下吧！”蓝心噘着嘴巴说：“打扮什么呀？丑媳妇见公婆最好。”

“你这个小妮子，就想气死我呀?”蓝心母亲说。

“婶婶，你忙去吧，把蓝心交给我”蓉蓉笑盈盈地说。

看着蓉蓉挺着个大肚心里不是滋味。当年，严老师来镇上办学堂，镇上就只蓝心，晓霞，蓉蓉三个女学生。并且这三个女生还是严老师费尽口舌游说才赢得上学的资格。这三个女学生一致发誓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兴办中学；可去年蓉蓉被迫退学嫁人，今年晓霞又走了，现在只剩自己也要嫁人。蓝心为自己的理想无法实现而伤心不已。在一旁的蓉蓉劝道：“算了吧，我们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再说王文轩一表人才，家世也好，女人嘛，嫁个好老公也不错的。”蓝心本想质问蓉蓉，曾几时怎就忘记了当年的誓言呢？看着蓉蓉脸上**柔柔的幸福笑容，蓝心断定蓉蓉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转回头一想，人各有志，现在的自己不也是待嫁之身吗？纵有千般不甘心又态何呢？

傍晚，王家迎亲的人马到了。几十只火把把袁家的院子照的通亮，院子里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唢呐吹得滴滴嗒，好不热闹。十几支烟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在空中幻形火树银花，千娇百媚、傲然绽放，把夜空装点得美丽、婀娜，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

王文轩身穿绫罗红缎马褂，胸系大红花，头戴红礼帽，面如冠玉，色如春晓，眉清目秀，英姿飒爽骑在枣红马上。屋内，蓝心凤冠霞帔，头顶红纱盖头被喜娘搀出。王文轩下得马来，喜娘把红绳塞在蓝心手中，王文轩牵着红绳，把蓝心送上花轿，在一阵阵隆重的礼炮声中吹吹打打，八大花轿起驾了·····

迎亲的队伍远去了，袁新嘘了一口气，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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