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几天周晨也听到些传言，有种说法是老罗积劳成疾，得了肺结核。他觉得有些不安，晚餐的时候和其他人商量，觉得应该去看望一下老罗。商量的结果是，班委代表班上去，张文远和辛小夏、王明阳、沈冰还有另外几个人作为朋友去。请假的时候老张很爽快，一次批了二十六张假条。
到医院的时候，看望老罗的学生分了三次坐电梯上去，旁边的人看得感慨不已。
病房里老罗穿着不太合体的病号服，脸色蜡黄。看见众学生进来，脸上有了一丝神采，但仍然有气无力。他招呼众学生坐下，让他弟弟妹妹帮他垫了个枕头——他的弟弟妹妹听到消息都赶回来了。病房不大，能坐的地方都让给了女孩子。
辛半夏削好一个苹果，分成小块递给老罗，老罗吃了一块就放下了。他问了一下同学们的情况，因为很虚弱，他说几句话就得眯着养会儿神。最后他的一个妹妹说：“你们先回去吧，你们罗老师该休息了。”
快出病房门的时候，辛小夏忽然回头对罗老师说：“罗老师，你要快点好起来，回头我们还去张文远他们家摘橘子。”老罗笑笑说:“你别总是欺负人家张文远。”
周末的时候，辛小夏他们轮流去医院照顾老罗。到期末的时候，老罗的病又加重了，需要转院。
老罗转院那天正好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上车的时候老罗望向学校，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上午第一堂考试结束，张文远迷迷糊糊地写完作文，匆匆交卷后，向食堂奔去。
到食堂的时候，周晨他们已经买好饭在等他了——无论什么考试，张文远都是四个人当中最慢的。周晨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考试期间饭都由他买。四个人郁郁地吃着饭，辛小夏使劲往嘴里塞苦瓜和胡萝卜，并且想，现在的农民真牛掰，苦瓜和胡萝卜都能同时出现在菜碗里。
张文远的寒假过得很没心没肺，每天睡到十一点才起床。起床以后看电视，吃饭，然后又睡。
除夕那天晚上张文远看电视看到第二天早上四点，起来的时候发现落枕了。大年初一的时候周晨在屠苏镇上看到歪着脖子的张文远，不禁大笑，说：“你小子怎么弄了这么这么个造型？挺逗的，诶，应该拍张照，回头让半夏她们看看。”
张文远没好气地说：“不就落枕吗，有那么搞笑？”
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拍在张文远头上，张文远疼得大吼：“谁呀？”然后就听见一个女的的声音：“哟，长本事了，走路歪着脖子走，还敢跟我吼了？”张文远听见这声音，暗叫道，真是阴魂不散。周晨疑惑道：“你们家不是在县城吗？”辛小夏说：“老家在屠苏，我和姐姐出来逛逛，不然头上该长蘑菇了。”
张文远揉着脖子说：“什么蘑菇敢长到你头上去啊。”
然后，然后的情况就是张文远歪着脖子抱着一堆东西跟在三人后面。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十班换了班主任，新班主任也姓张，不过大家都不叫他老张，而是叫他胖张。胖张是非常保守的一个人，并且怕事。开校一周后，胖张在十班的公信力就丧失殆尽。
原因在于学校安排其他班级的男生都搬进了公寓，只剩下十班的男生住在板房里。对此十班的男生都很气愤，于是大家就问胖张这是怎么回事，胖张说他不知道，是学校安排的。周晨当时就说：“这么说这件事您不管了是吧？”胖张默然。
当天晚自习，十班集体旷课，都坐在操场上表示抗议。到晚上九点多，才有一个胖胖的教导处主任过来。
其间胖张一直守在操场上，时不时过来劝两句：“同学们你们先回去，我再和学校反映反映？”周晨说：“您先回吧，我们自己跟学校说。”
教导主任来了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摔掉手中的瓷杯，张文远想，教导主任真牛掰，走哪儿发威还带个道具。教导主任摔掉杯子后叉着腰转了两圈，突然吼道：“你们这样还算学生吗？畜生！别以为法不治众！告诉你们，今天牵头的开除，其他人另外安排个C班。管你什么事，学校安排的就要服从嘛。你们倒好，居然闹起来了。学校还怕你们不成？”
“学校让您吃屎您也去吧？”辛小夏笑道。其他人闻言哄笑。
那教导主任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冲过来要动手。周晨和王明阳瞪着眼睛拦住他，说：“要动手我们这有三十几个男生，你想清楚。”
教导主任愣了一下，说：“你们想干嘛？”
周晨说：“您最好不要动手。”
这时辛半夏说：“刘主任，我们到这里是来讲理的，不是要吵架或者打架的，但也不是要被打，被骂，被威胁被开除的。今天的事是我和周晨带的头，我们是十班的班长和副班长，你可以去告诉校长。我们不担心会被开除，以我们的成绩就算市五中也会很乐意我们过去。要动手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去叫保安，不过我相信明天省电视台的早间新闻里会有我们学校的名字出现。”
刘主任一下就**，说：“你们想怎么样？”
周晨说：“一，学校给本班男生安排公寓；二，学校公开向十班道歉。”教导主任说：“从来没有学校向学生道歉的。”周晨说：“会有的。”
后来的情况是，十班的男生住进了公寓，没有人被开除。
后来老张上数学课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哈哈大笑，说：“你们是没看到，当时校长气得脸跟茄子似的。”众学生哄笑。
老张继续说：“你们干的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没给我丢脸。”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记住，不公平就要抗争，权利不是谁给的，而是自己争取的，如果自己都放弃权利的话，没有人会为你保留。”教室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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