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泰庄园共有九处十三进。大门巍峨高大,阔阖迎客。门前有一对汉白玉大狮子,栩栩如生,雄姿凛凛。大门共有九层大理石台阶,光滑莹润。进门后是一条五丈长的甬道,两面是白墙,白墙上是一些文士题写的唐诗宋词,间过一些壁画,壁画既有应对唐诗的画,也有陶朱公的故事图。走完甬道又是一道门,这门虽不及那大门样宽阔恢宏,同样也一样端庄雄伟。
庄园之所以有这一条白甬道,一则是京畿一带豪门大邸有的习惯,二则白甬道右侧第二道大门前面有一排并不豪华的砖房。这里住着给庄园看门、送信、打扫庭院、协助庄头到仓上去倒腾拾缀粮食、山果、山珍、鲁皮、草药、绸缎、棉布、金玉铜锡等百物杂役住的。这一排房与进门甬道均不算正式之一处,但已是十三进的一进了。
由役房进第三道门是庄园第一处,叫龙恩屋。这是庄园主子史佑曾居住、会客和理事的地方,其房屋院落均为九处之首。斗拱飞檐,宇阔如殿,前檐仰然似控,檐下立柱经尺余威矗磐之。整个院落屋宇相联,回廊漫漫。屋内装饰如何,器物家什之珍贵不必立马叙述。
从龙恩屋出来是一个小月亮门,进入小月亮门是一处建有二层小楼的小庭院,小楼为砖木结构,西洋玻璃镶在唐代纹式的窗棱上。庭院内有一个小水池,水池内有这山中采来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大理石围砌的圆形花坛水池,池中沿坛栽花,坛外是四方碧水。在小水池前立着假山,假山上立着一些石雕的小动物,有百鸟,有小猴、狸子。还有一个大四不象立于假石之前的水中。四不象身上刻着三个大颜体字“笈香庭”。这是庄园收藏书籍的地方。
从笈香庭出门向左走过一个天然水石洞就是另一处院落。院内栽有高大的槐树和柏树,沿房子的游廊还栽有一簇簇细细的翠竹。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那院落当中立着的一对黄琉璃的梅花鹿。院内房屋跨度极大,屋宇极高,门窗高而宽大,正面门楣上挂着一个大匾额,匾额上书写着“鹿鸣堂”。这是恒泰庄园主子的子侄儿孙读私塾的地方。
从鹿鸣堂出去向右走又是一处院落,院落的门也是一个月亮门,月亮门的圆形拱是由汉白玉砌成的,圆拱上端刻着“海棠院”三个大字。这是恒泰庄园没出阁的闺女和已出阁的闺女回娘家时居住的地方。在院内那些没出阁的闺女即有手艺好的婶娘、姨娘教她们扎花网云,绣梅刺兰之类的女工,有时也让师爷或教书先生来教几段三百千千朦学文字和论语、孟子,决不多有超过这些水平的学问。出海棠院很有意思。不是出一个门口就完了,而是从一间纵深七尺的门道出去,门道两面是彩画工笔和正楷墨宝印于两壁,工笔彩画画的是烈女故事,正楷墨宝是女儿经。
从海棠院出来是一处比海棠院大二、三倍的大院落,其方位是在龙恩屋的正后身,院落分正房、厢房。回廊把两房正相构连,房屋建得高屋阔宇、斗拱飞檐,房屋环郎漫回,廊子里横木云排,在横木上也尽画着二十四孝图,春秋故事图之类的工笔彩画。院内筑了一个大影壁,用砖刻了飞龙麒麟,影壁上额刻了“明德院”三个大字,大概意取“在明明德”的意思。这是眉老爷三个儿子住的院落。
从明德院出来又是一处,院内是一大水池,环池建有水榭,池中有荷花、菱角、水草慈菰,水中有鲤鱼、鲫鱼和大龙井鱼。因水榭建于天然**坡上故而在坡上还种满了万年青,黄芹、野仙人、月季之类的花。也有从京都觅来的牡丹、菊花、米兰,这些花都装在诺大的花盆里面。这里的一池碧水是从耸翠峰碧灵泉流到这儿的,池不是挖的,而是一个很大的山石窝窝,碧灵泉的水汇于此,因为眉老爷祖宗几辈已把碧灵泉水用人工渠引到这儿来了。这石窝窝很奇特,窝窝的中间却长着一棵大石笋,又象一棵树,又象一棵笋,总之是一个大理石立柱。立柱上刻有三个字“灵溪园”,这是恒泰庄园春观奇花,秋赏朗月,夏日纳凉,冬天赏雪的地方。
从灵溪园出来是一路小漫坡的石径,石径所铺之石五颜六色,铺得甚是整齐。沿石径上行到了一个**坡上。**坡满是苍松翠柏,有的一看去就有几百年上千年,有的是新的,也就十几年。这松柏大小老少不一,却也参差错落有致。小坡上有一位年长的牧马役放着五、六匹白黄黑红各色烈马。**坡一块大山石上刻了“小天池”三个字。
从小天池下坡又是一处,石门框、柏木大红门,进门后,院内房如庙,红墙绿瓦,房前有两只大香炉。这房子看去很老了,眉老爷说不知何年何月他的几世祖请了一个工匠盖自家祖庙,谁想到竟是鲁班从天而降,一夜之间把祖庙盖成。这是恒泰庄园的祖庙,是每逢大的节日,尤其大年三十,要在这里挂家谱,烧高香,摆珍肴供奉祖宗。
从祖庙出来还有一处,是一个高厅宽宇,房屋较多的院落,院落较大,院落当中又建有伞形大圆亭,亭的额上刻了“万缘邸”三个字,是恒泰庄园招待宾客的住宿之所。
临近己时一名皂吏骑着一匹枣红烈马沿清水河畔的官道自东向西飞奔,直向胡林镇而来,五里之内烈马卷起黄褐的尘烟遮林蔽草,速度极快。及至到了恒泰庄园门口皂吏一声独特声呵,烈马嘎然而止,停立在了恒泰庄园大门前。恒泰庄园门口早有团练勇丁把守,见皂吏来到似早就相识,立刻上前迎候,又把那马给拴在了庄园外墙镶有汉白玉方框,框里有一个大铜环的栓马桩上。这时大门早已打开,绅勇头目史如荷把皂吏迎了进去。史如荷径直把皂吏带到龙恩屋内眉老爷会客大厅。眉老爷从虎皮太师椅上起来迎了上去,这时皂吏早已拱手长揖走了三四步了,在眉老爷跟前立定说道:“承王爷已过了黛岭下了京西古道,特来通秉眉公安排恭迎典礼。”眉老爷道:“自二月初十承王爷派员通告要在今日朝山进香,本府早已安排妥当,除了祖黄鼓乐笙瑟之外,我又派人从汉阳买了些洋枪,十支同发声如雷鸣,绅勇们早已练了数日,其音之齐不差分秒,也是让咱们让这洋枪当成鞭炮玩玩,不似洋魔只杀人越祸,专指洋枪洋炮行不仁不义之事。待老佛爷再创中兴能把列强制服教化,再明夷夏之分之时,也好向天下下得诏书,洋枪洋炮只准当鞭炮用,有欺凌贫弱、犯上作乱、滋扰天朝,格杀勿论,那才是天下康乐太平盛世。”说罢眉老爷放声朗笑,皂吏也跟着笑并言道:“眉公老爷说得极是,只是这道数极深,方略纵横全是您这五品以上的大命官的事,我们这些三班六房皂吏之属只一心为王爷,大吏和各命官尽忠尽力便是了。”眉老爷道:“虽说官民一体,但说中兴最要看老佛爷和各府王爷军机大臣,中军和几位封疆大吏了,康党之祸弹压了起后,端、庄、永诸王爷却有自立于如林列强,威运天下,再明夷夏之分的胸襟气度,料定是大清的天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邦也,威服天下,一统宇内。”片刻又道:“好,你先由荷儿领去万缘邸歇息,我自会排定恭。”
午时,恒泰庄园大门前绅勇俱各着了崭新的勇服,头发辫子梳得油亮,手持矛枪银光耀目,威风凛凛站在门前,列队两行。在勇列前方是一队鼓乐队,有的捧笙抚竽,有的持笛握管,有的抚琴弄弦,最显目的是几个吹唢呐的。唢呐都有尺长,铜光闪耀,吹唢呐的人早已把头扬得高高,脖子伸去五寸长了。不一会一队骄马大队徐徐进入胡林镇,刚过老槐树就听得恒泰庄园鼓乐齐鸣,唢呐声刺耳震天,琴筝声绵绵袅袅。承王爷走出法兰西红呢大轿,身材高大,面色白晰如玉,双颊红润,两目炯炯,神采奕奕。身穿绣蟒黄袍,头上顶带峨耸,鹤羽花翎凛凛端立。眉老爷早已躬行端步地从台阶上走下,行大礼恭迎承王爷,门前的乐队一直都在演奏,鼓声不断,笙瑟频频。
眉老爷亲自导引承王爷到龙恩屋正厅,正座请承王爷坐了,两个穿红夹袄绿夹裤的少女立刻端来了茉莉花茶先奉给承王爷,再端到眉老爷跟前。眉老爷虽已年愈古稀,但由于承王爷的驾到使他面目焕然一新,精神百倍,行止之姿、举足之态全无古稀之年的钝滞,象五十多岁的人。眉老爷用手捋了捋景德镇细瓷茶碗的碗盖儿,呷了一口茶,又把盖碗放在了红木雕花的八仙桌上,至诚至亲至热地道:“王爷自京都到显光寺朝山进香,虽说显光寺近在京畿,可也有二百多里,万般辛劳。京右百花川五十八村十八家豪绅及万户子民无不为王爷驾到而欢腾雀跃。近二年虽年景不济,但五十八村各村正付无不前来代表各村子民让我转代向王爷和皇上、老佛爷致以伏帷大礼,祝王爷千岁千千岁,祝皇上、老佛爷万寿无疆。这不是一个久居西域的老西儿手里一个和田翡翠天然就象一坛万年青,十八家一合计,把这块翡翠买下来了,又请了最好的器匠打出了一坛翡翠万年青。让我代表十八家,也代表百花川五十八村万户百姓在王爷朝山进香之时奉献给王爷。这个翡翠万年青正是意表大清圣朝万年兴盛,万年昌隆。道咸以来虽屡有列强侵凌朝邦,朝邦也屡遭创伤,但百姓却深知皇上、老佛爷都是仁君圣主,恨列强入骨入髓,一心盼望朝邦振兴,驱逐列强,施仁政王道于天下而用夷之长技以治夷,无时不祈祝天朝中兴万载,盛世无穷。”
承王爷品了两口茶后放下手中盖碗道:“郎中休致能精心经营恒泰庄园,虞业典当,又能教化百姓忠心朝庭,使万民百姓与朝庭同心同德,竭力中兴,在京畿声名远播,朝庭也是知道的。只说这列强于我圣朝却是包藏惊吞蚕食,豆剥瓜分之祸心,且日猖于一日,得寸而进尺,实为皇上、老佛爷心腹之患,也是本王爷、百官的心腹之患,也是兆民百姓心腹之患。本王爷年年到显光寺朝山进香,其本要之目的也全在祈祷菩萨保佑我天朝能驱逐列强,指日中兴,万世兴盛。”承王爷停了停接着说:“不过今年一切兆头都是万般吉利。前些日德国欲占有福建一部疆土以资其国所用,名为使地,实为为邦,被朝庭断然回绝,老佛爷昊旨英明,只一句话:‘断不可行,决无商量。’真是寸土不让。”
眉老爷道:“这件事已布告天下,传于万民了。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吐气扬眉。”有我圣朝兆民载舟,其区区几个列强能奈我何?有士子在报章载文曰,中国文宣王所言之大道实非只神州之大道,天下之大道也,我华夏早知得道至深矣。圣朝与列强比唯吾华器不利也,若圣道利器同在中华时列强休矣。我以此士子文章为极高论也。至彼时圣朝才真是威加海内哪!”说罢畅笑。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3章:第一回 胡林镇智师爷颠~说呓语 显光寺史如荷挥缨缚凶蛇(三)”内容快照:
『第一回 胡林镇智师爷颠~说呓语 显光寺史如荷挥缨缚凶蛇(三)』
王爷正与眉老爷在恒泰庄园品敬叙谈,忽听到庄园墙外~嘈杂,~~喧闹。眉老爷面目顿时整板严肃起来,立~呼道:“来人哪,~绅勇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全镇特等肃静吗?怎么如此喧闹?今天是王爷大驾光临,这是我们一川人的福份,也是我们最~礼仪恭谨的时候,是哪个无礼的野小子在大街~制造动~,让王爷扫兴?给我查清是谁,我非把他送~衙门里去不可!”“老爷,不是别人,是智师爷今天又犯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