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如荷带领的绅勇是从黄石口进去的，这条沟尽是悬岩陡壁，深涧高坨，道路更为艰险。走着走着前面没有马匹能走的道了，史如荷就吩咐道：“前面没有马能走的道了，咱们歇一会，留下一个和马一起扎野，其余徒步前进。”

一个岁数大点的绅勇说道：“她妈的，我从小就在这川里跑山都没来过这儿，这贼牧师到这来干什么？真是贼人有贼主意！”

“二哥，我听智师爷没疯时和我说过，洋人那儿也有大山，好象记得法国有个什么‘阿呀屄滋山’，你说怪不怪，好好的那么多名不叫，他叫屄滋山。哼是那儿的人就好整天价屄滋，整天胡说八道。”另一个绅勇道。

“哼，我听说还有个叫落鸡山的呢。说是在美国。你们说他们这是吹牛吧，哪儿有天天从天上往山下落鸡的地儿？要那样倒好，地也不用种，整天吃鸡就得了。”又一个绅勇道。

“哼！那不是智疯子说的吗？你们可真信。他就是**子让洋人给奸了上吊死了就恨洋人才说出这些疯话，你们可别信。”又一个绅勇道。

“都是他妈的那些洋鬼子闹的。没洋鬼子来咱们也不会摊上今儿这鬼差使。智师爷也不会疯，他就是去了回天津让洋人打了才疯的，要不疯我还得跟他把四书念完了呢。诶，我听说老佛爷就要和洋人翻脸了，都把他们赶出去。”一个岁数很小的绅勇说道。

“哎哎，别在这嚼你们的舌头根子啦。那都是皇上和衙门的事，咱们是当差吃饭，懂不懂。”那年纪大的绅勇朝这一行人说道，还用白眼白了那半壮小子的绅勇。

“老丁本儿说得有道理。”一个绅勇说道，“现在兵荒马乱，洋人到中国干什么来了，呆多长时间，那都不是咱们的事。明儿个皇上和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联了亲也没准，你我能管什么？”你们忘了昨天眉老爷还说让咱们搜寻牧师只管搜尸首，搜文字，可不许动洋人一指头。眉老爷话里有话，他也吃不准洋人有多大势力，还说什么人家有什么法权，就是弄不上洋人的意思，那还搜什么？”

“行了，行了，大话连天半晌了，该接着搜寻了。”史如荷道：“眉老爷恨洋人，又知道洋人有势力压迫朝庭，他怕给朝庭惹是非。他让咱们搜咱们就搜，让不许打洋人，不打不就得了吗？”说罢又带一行人往深山里走去。

史如荷带领绅勇们继续在悬崖峭壁上攀爬，在山林、灌木、草丛中搜寻牧师的踪迹，寻找那藏匿民女的崖穴。又走了几里路，来到一个深涧边，只见下×万丈深渊，涧下亦是古木茂然，有倚壁而生的怪状藤术从峭壁的大石缝中横力扎出，石缝中正溪溪地流着溪水。这个地方叫术榆涧，涧底的两侧生长着一围粗的老榆树。史如荷看了看这深涧有一个最窄处只有三尺宽，人可以跳过去，就率一行绅勇从那里一跃而过，跳过深涧继续前行。过了木榆涧，对面的山峰突兀而立，一会他们就爬到了坨顶。这上面是一个小平台，周围也是大树参天，乔木下长着黄芩、黄芪，还有野仙人、野山葱，不尽其数的花草。在仔细搜寻间他们真是见到了奇异。在一堆古藤漫缠处，在薄雾笼罩的灌木丛中有一些时隐时现的影动，有时在阳光照耀下不时闪出一缕耀眼的黄光，象一只火猢狸在那灌木中隐没闪现。史如荷指挥绅勇包围了目标，绅勇们手持矛剑，腰背弓箭，小心翼翼地把目标包围了。待包围圈缩小至可以看清目标时他们才看清，原来是三个金黄头发的洋人。

这三个人中有一位年龄略大，金黄色的头发，兰兰的眼珠，白色的面颊，身着一身中国人穿的服装，皂黑色的长衫，腰上系了一个蓝带子，脚上也穿着千层底的纳帮鞋。他的背上还背了一个诺大的淡黄色的帆布袋子，脖子上挂着一幅西洋眼镜。他的脸上沾满了山野吹指的尘沙，长衫上有露水浸湿的湿痕。他背的帆布袋上有许多在山中采集的植物标本，还有许多山中的石头。

其余两个人年纪较少，男的穿了黑色的紧身褂子，**是扎腿裤，也是纳帮鞋，头还带了一个小帽子，只这帽子不同中国瓜皮小帽，而是一个如同中国的火锅形状的帽子，上边竖起半个直筒，下沿有大宽边，一看就是西洋帽子。女的着一身西洋人穿的衣服，看上去乱攻八糟，走起路也挺利落。那小伙子身上背着一大捆麻绳绳索，还有羊角小锤子、铁×子之类的东西，女的也背着一个挎包。

“贼洋案犯快快束手就擒，违命就地正法。”史如荷向三个洋人喊道。声音端地大，山谷里宏音回荡，回音响起半天。三个人被惊了一跳，还没醒过梦来，早有绅勇用绳索捆上他们去了。其实，那年长的洋人与史如荷并不生疏，他叫敦士登，是个法车人，是大峪教堂的牧师，史如荷平时也常带绅勇在繁华地巡逻，也去过大峪教堂，自然牧师也是与史如荷有一些熟悉。

“史大人，怎么回事？”牧师问道。

“奉衙门和眉老爷指令发派专门到此逮捕你们这几个害人命犯，并要搜查你们藏匿民女的崖穴，快快指出你们崖穴位于何处！”史如荷脸色严肃，没有一点客气余地，两目横立对牧师道。

“什么崖穴？什么藏匿民女的崖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吗？”牧师道。

“少罗嗦，是不是你们，你心里明白。如何与你无关，你们不早就在这南×的崖上的大洞穴里藏匿民女专门为你们当修女吗？你还装糊涂，你不用和我说谎，回去自有衙门伺候你们。”

“史大人，你们的衙门，对，还有那个眉绅士都是坏官吏、坏绅士。我们来山里是采集矿石标本用于研究，我们会在这里开采煤矿，那会给你们带来文明的。”牧师道。

“什么文明，你快歇着吧，都把我们风水破坏了。”史如荷旁的一个绅勇说道。说罢用小铁锤的柄狠狠杵那牧师肩膀，又补充说道：“真可恶，不治治你们，我们踏实不了。”

“史大人，我要到京都去上告你们。”牧师大声喊道，“史大人！你们不要胡闹，我们英国、美、德诸国都和你们政府，对，就是皇帝有条约，在中国享有×外法权，你们的衙门是无权管理我们的，你知道吗？你要清楚。”

“去你个老太太吧！我们不管什么法权不法权，我们就管今儿个说今儿个。跟皇上有条约也没有用，我们皇上还兴许明天下个诏书全废了呢。那还不容易。再者我们中国人不信什么条约，只信一条良心，只信行善事，不做恶事，有这个良心可以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其余不论。”接着又吩咐绅勇道：“文仲！把这仨洋贼栓紧一点，用索扣栓到一块，马上咱们就走，和于斯伯汇同一处回衙门去。”

史如荷带绅勇，押了牧师一行没有顺原路而归，而是翻了一道小梁，过了梁就来到了斯伯栓马处，一会就和斯伯汇合了。于斯伯带捕役也有收获，他们寻到一处小木石房屋，那里有许多西洋人的东西，屋里有一个小哑巴修女，是个中国人。他们一同带了这小修女，连同小屋所有物件装了一大骡驮。见到史如荷你们也擒了牧师，捕役、绅勇个个大喜。于斯伯还有酒，还有兔肉、黄羊肉，他们架起篝火又烧了些吃，大口喝酒，胡说些俏皮，不觉到了夕阳西下，他们便背着一抹落日余辉下山去了，直赴兀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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