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苏尘睁开眼的那一刻，一声轻响从内心深处响起，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门，缓缓开启……

秋日的天，不知为何，也布满了阴沉的云。冰凉的夜风带起了干枯的落叶，又在空中将它们撕得粉碎。地上的微尘一次次扬起又落下，灰白的地面上，突然被落下的水滴打成墨一般的黑色。

苏尘抬头看着天空，脸上掠过一道道冰凉。“下雨了……”他张开嘴，声音却变得有些沙哑，喉间的干涩有些难受，却又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感觉。

“看来，我不用再演戏了。”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将他唤回神来。

苏尘正视着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青年，此刻，那青年双手正抱着浑身染血的苏铃。苏尘目视着这一幕，眼中却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只有些失神罢了。

“我想知道……我看见的……是什么……”苏尘迷茫地看着青年，用着那干涩的嗓子，如是问道。

“真实，”青年回答他，旋即，他高举起双手，仿佛一个仪式的颂唱者一般，将苏铃高高抬起，而后，他双手一放，任由苏铃从高处落下……

见状，苏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猛地朝苏铃冲去，然而，当他冲到青年面前的时候，苏铃的身体已经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苏铃的身体化作一团血色的液体，而那些迸溅的血水，就像是遇到了火焰一般，在空气中急速地蒸发，仅仅是两三秒的时间，她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苏尘张大了嘴，瞳孔剧烈地震颤着，而他握着长枪的手，也越来越紧。紧到青筋暴起，紧到骨节泛白。

“你明明看到了真实，却还要否定发生过的一切么？”青年面色漠然地注视着苏尘，眼中闪过一抹喟然。

“你……给我闭嘴！”苏尘的身体颤抖着，而在某个瞬间，他突然横过长枪，目光落在枪尖上，左手一记反劈朝青年打去！而与此同时，他握枪的右手也顺势朝右边一扫，这一劈一扫，拉成了一个完美的弓形！

“当！”

青年的反应也丝毫不差，当下便立刻将上身朝后仰去，险险地躲过了那一记手刀，而后他握着短刀的左手立即将刀刃竖过来，和那黑色的枪柄碰撞在一起。在一阵金属剧烈摩擦而产生的刺目火花中，一声轻响，在两人之间响起……

青年的表情变了一下，他猛地在地上一踏，接着反冲力朝后退去，而就在枪尖险险从他身体前差不多两三厘米的地方划过时，他手一松，短刀上立刻被密密麻麻的龟裂纹所遍布，紧接着，在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中，破碎的刀刃四散飞去！

“嗯？”顿下身形的青年顺着痛感朝腰际看去，之间腹部的衬衫破开了一个细长的口子，外露的一点皮肤上，一道细微的血线缓缓浮现……见状，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刚才那一瞬间虽然很短暂，但他很清楚，那柄长枪根本连他的衣服都没有碰到……难道说……仅仅是枪头带起的风，就能达到这种程度么……这样一想，青年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没有想到，那个丫头费尽心思想要唤醒的会是这么个可怕的怪物……

“嘁！”一招没有得手，苏尘脸上闪过一抹不快，然而他并未就此停下。当下，他又猛地向前一冲，单手握枪朝青年刺去！

看着那急速刺来的黑枪，青年眼中精芒一闪，旋即，他**快速地嗡动了几下，一抹藏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的双手上，顿时凭空出现了两把极细的青色短剑。他迅速地将双剑交叉，形成一个十字，而那苏尘刺来的黑枪不偏不倚，正好刺在那双剑交叉之处！

“嘭！”

枪剑向交，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二人为中心扩散出来。苏尘身形一顿，握枪的右手上布满了暴起的青筋，然而那抵着剑刃的枪头，却无法再前移分毫！

青年忽然松开双手，而在刹那间，他又换过两手的位置，反手抓住了双剑的剑柄，在此期间，因为失去了支撑，双剑建起的防御差点就被那黑枪所破。

“铿！”青年双手用力地一拉，硬是将枪头指向的方向转移开去，随即他顺着枪柄旋转一圈，手中短剑急速地从枪头砍打到枪柄上！在一声声“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他和苏尘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而在短剑连续不断的施力下，苏尘完全无法将枪身正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朝自己逼近。

但此刻的他没有其他选择，若是松开手，放弃了手中的武器，那么赤手空拳的他，是必然打不过青年的。

然而……他还是松手了……

“力量很好，”在苏尘松开手准备一脚踹出去的时候，青年手中的短剑已经抵在了苏尘的下颚上，他那张漠然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当！”

黑色的长枪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化作一团灰黑色的雾气，消失不见。

在长枪消失的时候，苏尘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失落，而在那之后，他眼眶一红，泪珠止不住地从眼中涌出，划过他那张还未脱稚气的脸颊，和冰凉的雨滴一起，落在那被染成墨色的大地上。

青年脸上的微笑逐渐淡去，他松开了手，青色短剑在风中化作一团星芒，掠过他的双鬓，消散殆尽……

没有了利刃的威胁，苏尘再也控制不住，**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他从未如此悲伤过，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珠淋**他的衣衫，也淋**他的心……他已经分不清，脸上滑落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如那青年所言，他看见的，是真实。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杀死了铃，而他，杀死了母亲，那间小小的房屋之中，上演着血色的正剧。但是……这十年以来，他所见的一切，他所感知的一切，那究竟又算是什么呢？那样真实的感觉，难道会是幻觉么？他不知道，也不愿知道，在苏铃的身体化作血水而消失的那一刻，他就仿佛听见了，心中某处，破碎的声音……那真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感觉呢……

“既然活着，何必固守……”青年凝视着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腰际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一声喟叹从他口中轻轻吐出……随后，青年缓步走到苏尘面前，对低垂着头的后者伸出了手，“站起来。”

苏尘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按在地上的双手渐渐握紧。

“站起来！”青年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的语气变了，像是斥诉，“你有什么资格跪在我面前？！”

闻言，苏尘全身一颤，下一刻，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与那青年相对。

“想要改变的话，就站起来，这样的你，什么也做不了。”青年说着，脸上的神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那话语中深藏的含义，仿佛一根针，在苏尘内心深处轻轻刺了一下。他缓缓地伸出手，在和那青年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他仿佛能够感觉到，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开始了改变。

“你的名字？”苏尘站起身的时候，脱口而出。在这场雨后，也许，眼前的这个青年，不再会是他的敌人，而他，也会变成另一个，连他自己可能都无法认识的人……

“南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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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办公楼的顶层，偌大的独立办公室空无一人。轻轻摇晃着的办公椅上残留着一丝细微的体温。

“咯嚓～”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黑发男子走进大厅，他穿着笔挺的西服，身子挺直得像一根长枪。从电梯出来之后，他左右看了看，随后径直来到大厅中央那张办公桌面前。办公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的烟灰缸和一本厚厚的棕色本子。

再次确认了办公室里没有人之后，他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抹微笑，旋即，他将手伸向那个棕色的本子。

“哎呀～”这时，一个在男子耳中无异于一声雷响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中响起。

“谁？！”男子眼角一抽，猛地回过头，而与此同时，他左手手背上闪过一抹紫色的光。

“呵呵，不要紧张嘛。”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而男子也确认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大概已经有一年了，他几乎每天都要和那人打个照面，当下，他下意识地说出声来：“桑陌……”

“张腾，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胆嘛～居然乘着我不在的时候到我办公室偷东西～”

闻言，男子眼中精芒一闪，旋即，脸上笑意不减反增，“原来如此，差点忘记了，你的源令是‘幻境’是吧？也就是说，要制造一个持续的幻象和意识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此话一出，那个声音突然沉默下来，仿佛被这男子说中似的。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男子脸上笑意更浓，他接着说道：“早就知道，在你得知了‘轮回战争’的信息之后，会迫不及待地出发。在这里，我可以很明白地和你说说，别以为你得了源令就可以消除老爷对你怨恨，你心里也很明白，你的那个源令，是怎么来的……哈哈！”

“闭嘴！”那个声音突然愤怒起来，用几乎咆哮的声音说道，“张腾，在本少爷眼里你连只蝼蚁都算不上！别以为有那个老家伙给你撑腰你就把你的鼻子扬到天上了！”

“呵呵，就算如此，现在的你，又能怎样呢？说白了，在这里的你，不过是个幻象罢了……”话音还未落下，男子脸色便微微一变，旋即，他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

“没错，现在的我远在他方，的确做不了什么……但是……”那个声音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带着一抹轻微的笑意说道，“我给你留了一份礼物……好好享受吧……”话音落下，那声音仿佛从未出现一样，消失殆尽。

男子站在原地，双眼**地盯着那扇紧闭着的电梯门，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逐渐升高。而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难道说……”张腾看着逐渐打开的电梯门，瞳孔猛地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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