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着下巴,李东海若有所思的欣赏着迟到的曹圭贤每早惯常的戏码——嘴里咬着吃剩下的半块面包,趁着老师往黑板上写字的空挡,猫着腰从后门溜进来。等老师转过头来的时候,我们的曹圭贤同学已经气定神闲的摊开了课本并且一脸无辜的望着黑板了。
有很多时候,陌生与熟悉只隔着一条单薄的线。
这样的场景早在脑中想象跟放映过千百次了,然而真正的看到,李东海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一边在草纸上潦草的演算着题目,一边压低声音问,“曹圭贤,离黑板这么远,你看得清?”
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空当,曹圭贤再次咬了一大口面包,含糊不清的嘟囔,“上课认真听讲!不要打扰我这样想听课的同学听课!”
“切,”李东海用力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轻轻把一个蓝色的便当盒塞到他的课桌洞里,“喏,反正也吃不完,扔了可惜,就给你吧。”
曹圭贤的后背僵**五秒钟。就在李东海担心他在下一秒就要把便当盒扯过来扔出窗外的时候,他却把便当盒握在了手里,然后沙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就埋下了头。
不过是一盒普通的便当,便触到他的雷点了,李东海叹了口气,也许那个叫薇拉的女孩子也曾经在课堂上偷偷的塞过便当给他吧。男孩修长干燥的手指,女孩的明亮甜美的笑颜。一盒温热的便当。
多完美的画面。
这样想着,便有些难过了,李东海握紧了手中的原子笔,手掌钝钝的疼着。
然而不好受的并不只李东海一个人。
曹圭贤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用来伏在桌子上,却睡的并不安稳,头疼的厉害,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像是要裂开了。也许是因为早上在街上坐了太久,冷风都灌了身体里。可怜的他只能在心里把身边悠闲的做着练习题的李东海诅咒千百遍。
自从遇到他之后,似乎就没再碰到过一件好事。可是,可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在慌乱到没空吃早饭的清晨送上了一盒温热的便当。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呢。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咒骂着,竟也睡着了。
再次混沌的醒来已经是临近午休,他是被校服口袋里短信的震动吵醒的,这些年的睡眠变得很轻,总是能被微小的声音轻而易举的搅乱。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翻开手机,接着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吓了一旁安静看书的李东海一跳,原子笔在习题本上划下了长长的一道。
“喂,你干嘛?想死啊?”李东海小声的吼道。
“帮我掩护,”曹圭贤一边努力的往桌面上堆着书一边尽量猫着腰蹲了下来,“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哦。”李东海含糊的应着,“怎么掩护你?”
“你别再出声就是对我最好的掩护了。”曹圭贤低声说着,趁老师低头看课本的空挡,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留下李东海瞪着眼睛念完了一句真挚的“……靠!”
年老的朴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后排出现的空当,无奈的摇了摇头。曹圭贤,原来是个多么可爱多么优秀的孩子啊。他擦了擦眼镜片,叹了口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人最可怕的莫过于自己对自己的放弃。
他忘记带走的手机还留在桌洞里,拿起来放在掌心里,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个人的零星热度,萤亮的屏幕显示着那条没有关掉的短消息。
From:希澈哥
圭贤,下午一点乐队在MTM有演出。另外,听说薇拉也会去。
希澈,薇拉,MTM?
合上手机,他带着满腔的疑惑,不着边际的叹了口气。
穿梭在喧闹的街头,炽热的光线热辣的烤在白皙的脸颊上,李东海第骂了五次脏话之后,终于在街道的拐角看到了一张硕大的店牌,黑色红字,三个英文字母,乖张的甩笔,MinutesTOmidnight。
MTM,MinutesToMidnight,末日警钟。
原来,原来。
他仰起头,颤抖的合上眼,压抑着一阵又一阵疼痛的呼吸。
末日警钟并不像它的名字一样黑暗,相反,这是一家规模并不大的PUB,有着低调的店面跟稀少的客流,他叹了口气,该进去了。
正午时分,里面的客人实在少的可怜,他在黯淡的光线里穿行,然后在吧台的角落坐了下来。吧台里坐着的是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他撇了一眼李东海身上干净的制服衬衫就笑了起来,然后掐灭了手中的烟,敲了敲李东海面前的桌子说,“喂,小朋友,我们这里可没有热牛奶卖哦。”
李东海把黑色的单肩书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那就来杯冰水吧。我是来看朋友的。”
“哦?朋友?”年轻男人有些诧异。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不远处的台子。
台子并不高,一个四人的团正在上面调试着乐器,轻轻的敲着架子鼓的是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眼睛大而明亮。拨弄着贝斯的是个胖嘟嘟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却又丝毫不显得斯文。而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一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吉他一边对着麦克吟唱着一些简单的调子,酒红色的头发,白艳的面庞,透着难言的乖戾与跋扈。曹圭贤站在最后面,头一直低着,手指缓慢的在琴键上跳动。
李东海抿起嘴角笑了,原来他是一个键盘手。
“你是来看Joe的吗?”吧台里的年轻男人递过来一杯冰水说。
“Joe?”他摇了摇头,“不,我是来看曹圭贤的。”
“哦,”男人笑了,“从前跟别人说圭贤的时候别人都不知道我在说谁,害我也习惯叫他Joe了,突然间听到曹圭贤三个字,还真是亲切呢。”
“哈哈,居然还有英文名字,我以为他是文盲的说。”
男人也笑了,然后伸出了手,“真高兴圭贤又开始有朋友了。你好,我叫韩庚,MTM的老板。”
“哦哦,老板大人!”李东海忙不迭的伸出了手握了上去,然后坏坏的笑了起来,牙齿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稚白,“我叫李东海,是曹圭贤的同桌,老板大人您看这杯水能免费吗,我今天实在是没带多少钱。”
韩庚也笑了,“是圭贤的朋友当然没问题了。对了,是圭贤叫你来看他演出的吗,这个臭小子已经很久没有带过朋友来了。”
“是我自己硬要跟来的,想看看这家伙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想知道他怎么会每天都颓的跟谁都欠他八百块钱似的。”
韩庚的笑容消失了,他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要这样说,其实从前的圭贤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圭贤跟你一样,穿干净整齐的校服,每天都笑的又乖又坏的。那时候的他呀,别提多招老师跟同学的喜欢了,还得过全国奥数比赛三等奖呢,要不是后来……”
“哥。”圭贤阴沉着脸走了过来,打断了韩庚的话,“希澈哥在叫你。”
韩庚说了声哦便站起身慢吞吞的向舞台的方向走去,不理会身后李东海的大声询问,“喂,后来到底怎么了?”
曹圭贤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让他闭了嘴,然后皱着眉头问,“你烦不烦啊?怎么会到这里来?”
“偶尔路过啊,”李东海努力的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唉?好巧哦,圭贤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你少来!”
“你的脸不那么臭会死吗?你看看你的死鱼脸跟你们团的整体形象多么不符啊!”
“我们团怎么了?我们团很man的。”
“Man?”李东海撇了一眼舞台上憨态可掬的贝斯手和美艳动人的主唱,怀疑的望向曹圭贤,“对了,你们团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瞬间曹圭贤的表情变得异常的尴尬,兼且开始脸红跟吞吐,闷了一分钟之后终于结巴着说,“那个,我们团的名字,额,叫做,额,香草黄昏……”
“!”
接下来的事情是李东海捂着肚子趴在吧台上笑得全身抽搐,“……哈哈哈¥#~@*%!香草?黄昏?……哈哈哈哈,小龟贤,你们团果然好man喔!!”
剩下曹圭贤一个人越来越窘迫越来越尴尬的站在旁边……
演出正式开始是在下午两点半钟,似乎是提前约定好的,陆陆续续有客人到来占满了台下的位置。
主唱的嗓音是温软而略带沙哑的,并不像他的红色头发一样乖张。不论是烂俗的打榜歌曲,还是生僻到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外国乐团,无论是回转温纯的抒情摇滚,还是高亢澎湃的流行新金属,都能引起台下强烈的回应。
——欢呼,尖叫,抑或带着抽泣的轻声和。
李东海占的是前排的位子,刚好可以看到键盘手阴沉而苍白的侧脸,无论是尖叫还是哭泣,似乎都不能勾起他的兴趣,他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门口,便又埋下头专心于那排黑白的琴键。李东海知道,他是在等那个叫薇拉的女人出现……
是这样吗?爱一个人即使她不在身边。
是这样吧,爱一个人即使她不再出现。
无知而盲目,这就是爱情吗。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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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你的心是一座孤独的岛屿。』
在mtm,~草黄昏像是个颇具影响~的乐团,因为不出一会儿尖~~就已经吵得李东海的~~阵阵发~了。他托着~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曹圭贤没有表情萌动的侧脸。修长瘦白的~指在琴键来回跳跃,那人低垂着头,也许是~午的头~在延续,他瘦削的脸在灯光~变得愈发的苍白起来。不知道是唱到了第几首,~色头发的主唱停了~来,他拨开了贴在脸颊~的头发,一边缓慢的扫弦一边对着麦克浅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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