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一支烟。
烟灰色的尘埃隐匿在明亮的火光里。
他把自己深陷了在沙发里,低低的埋起了头,像是沉沦在一场没有尽头的回忆里。
这是他第一次在李东海的面前抽烟。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轻轻的抖落了指尖的烟灰,尘埃纷扬的落在了牛仔裤的膝盖上,他开口,声音说些许的沙哑。
他说李东海你知道吗,香草黄昏本来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我也不是香草黄昏的键盘手,而是香草黄昏的主唱。你知道我们的团名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的女孩子吗?因为它原本就是一个女孩子取的。
女孩的名字叫薇拉。
朴薇拉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名字,曾经。
她有漂亮的面容,也有甜美的笑颜。
那些年,她就住在我的隔壁。每天早上我会很早的起床,偷偷藏起妈妈准备给我的热牛奶,只是为了给她暖手,然后在快到到校门的时候仰起头把冷掉的牛奶喝完。
在上学的路上偷偷的勾起手指,再在临近学校的街前把手松开,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进学校,走进各自的座位。一直到现在,我也都还记得我们手掌心都握出了汗的小细节,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也会找借口翘课,去看喜欢的乐团的演唱会,喉咙唱到沙哑。然后去韩庚哥的酒吧,因为没有成年,只好哄来一些低度酒来喝。看着她酒醉后伏在吧台上的甜美睡颜,然后在暗到几乎看不见的灯光下写好两份作业。
有一天她忽然跳到我面前说,不如我们组一个团吧,既可以演奏自己的音乐,又可以赚钱。于是我辗转的认识了希澈哥,神童哥,还有崔始源。然后便有了五个人的香草黄昏。
薇拉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我认识,我不认识的。曾经在MTM有很多香草黄昏的粉丝,多半都是薇拉的朋友,包括今天你看到的李赫在。那时的她是乐队里的键盘手,弹起琴来总是一副认真的样子。那时候的演出上,我常常都握着麦克假装开玩笑的说,如果有一天朴薇拉不在了,我就再也不唱歌了。
台下总是响起嘘声或是起哄声,薇拉也总是佯装嗔怒的用力拍打我的后背。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讲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多认真。香草黄昏对我来说,唯一的意义便是可以同她一起唱歌。唱的是什么,台下都有谁,我是真的并不在乎。
日子一天一天的在上学、放学、唱歌、看电影中度过,缓慢而踏实。我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是永远,她会是永久。然而有一天,朴薇拉恋爱了。
是的,曾经牵手曾经拥抱,曾经手牵着手穿越过一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也曾经只是相依坐在公车上便仿佛看遍了一整个世界的风景。
然而却忽略了,她只是朋友,她什么都不曾说起也不曾承诺。我们只是,朋友。
朴薇拉恋爱了。偷偷的、快乐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为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对方是隔壁学校的学生。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只知道那段日子,几乎是我见过的朴薇拉最快乐的时光。他会变着花样的送她或昂贵或稀有的小礼物,他会开着名贵的车带她游车河,因而她不必再趴在吵闹的吧台睡去,她可以靠着他的肩膀安然的入眠。
很少再踏进MTM,香草黄昏的活动也停止了下来。
朋友问起的时候,她只是拽着我的胳膊笑着说,是曹圭贤太忙了呢,他忙着学习好拿奥数的奖呢。
再后来的一些日子,在我第二次参加奥数比赛的前夕,一天夜里,隔壁传来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叫。原来,是朴太太在帮薇拉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张藏在抽屉里的医院化验报告单。
薇拉怀孕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薇拉来找我她,等在常去的一家小店的门口,头发被雨淋**,黏在脸上,前所未有的狼狈。我**外衣披在她身上,她却塞回到了我手里,她握着我的手,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只是这次她开口说的却是:圭贤,他是那么那么优秀,我不能毁了他。所以,可不可以求求你,救救我,也救救他,好不好。
好不好。她踮起脚,一下一下无措的吻我的脸我的眼。她说圭贤你一直都很喜欢我是不是,求求你,救救我和他,好不好。
于是,我向老师,向家长,向朋友,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我总是不能够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也没有勇气问她一句,他需要明朗干净的前程。那么我呢。
接下来的日子,薇拉打掉了孩子,然后由那个男孩的家里办了出国留学的手续,离开了韩国。而我,因为父母百般托关系我才勉强留在了原来的学校,然而被记了大过,所有的老师、同学、还有薇拉的朋友,都不曾再对我笑过了。而我的爸爸因为我的缘故,负气申请了国外工程队的工作,在就职的途中,和妈妈一起,遭遇了空难。
李东海,你能想象的到吗。我的生活在短短一个月里,就整个的变了模样,再也,再也没有过晴天。
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了。我靠着爸妈留下的一点点存款和抚恤金活着,每天打两份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和别人讲话,也不想再对谁认真。
再然后,我遇见了你。
他埋下了头,没有再说话。烟燃到了尽头,留下了长长的一截灰色尘埃,火焰烫到了手指,留下褐色的烫伤,可是他却像失去了知觉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动弹。
李东海轻轻的从他手里拿走烟蒂,扔在了地板上。烟火最后的闪耀了两次,然后沉沉的死去。
他想起了那张照片,曹圭贤撑着黑伞慢腾腾的走在雨里的照片,雨大到连镜头都被淋**,留下丝丝点点斑驳的脉络。于是他望着他低垂着的头,小声的问,“那,你恨她吗,恨薇拉吗。”
恨她吗,那个让你失却了雨伞的女孩。
曹圭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慢的开口,“李东海,我不想再管你为什么会莫明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也不想再考虑你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是真的,你说过的话是真的,你对我的信赖和维护是真的。如果你是真的打算参与我的生活。”
那么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像他们所有人一样提前退场,能不能陪我走下去,到故事的终点。
李东海没有说话,而是笑了笑,抱住了他颤抖的身体。
赤着的脚踩在了刚刚燃灭的烟蒂上,感受到了微微难耐的热度。这样,算不算体验了你的疼痛呢。他笑着把下巴搭在了他的头发上。“曹圭贤,什么时候愿意,我也可以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呢。”
曹圭贤没有说话,而是把头更深的埋在了膝盖里。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响。
曾经,我那么爱你。
光是想到这一句话便已经难过的想死去。
你有美丽的脸可是根已经枯萎。我想要的泉水在胸中粉碎。
你曾经占据我的生活,充盈我的命运,却也割伤我的脉搏,烫痛我的灵魂。爱你也恨你。所以常常恨不得你是一只蝴蝶,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样我就可以用一生的时间,送你离开。
虽然怨恨,却也感激。感激你给过我甜美的岁月,也教会了我爱,让我能在漫长的时间里愈合和等待,用一颗更完整的心,迎接下一个人的到来。
是的。他,已经来了。
你好,李东海。
李东海坐在出租车上,整个城市的霓虹与华彩迅速的向后退去。他微微的蜷起身体,心里一片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清明。
他并不是要回家,上车的时候报的是基范家的地址。他觉得自己需要倾听需要倾诉更需要休息。
下车的时候几乎是被司机摇醒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于是迷迷糊糊的付了帐,然后拨通了基范的电话。不久穿着一身宽松家居服的金基范一脸无奈的走出来,扯着他绕过客厅里的金家父母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吧,”金基范偏着头望着一脸无辜的照着镜子看伤口的李东海。“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也不好好的处理一下?”
李东海哭丧着脸在抽屉里翻找着消毒药水,“你知道啦,曹圭贤家乱的要死,好不容易找到一瓶药水还过期了。”
他翻出了小半瓶双氧水,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的点在自己擦破的额头上,继而吃痛的抽着冷气。
金基范瞪了他半天,也只闷闷的吐出了三个字,“就、知、道!”
“对了对了,”他转过头望向金基范绷着的包子脸。“今天有接到我的电话吗,干嘛不去救我,我差点被人给打死唉!”
“接到了。”金基范把手放进**的口袋里,若无其事的说。“不然你以为曹圭贤为什么会折回去找你。”
“什么?”李东海讶异的偏过头望向金基范。
“接到你的电话,听到你跟人谈话的内容,就猜到个大概了。我离你那么远,赶过去你早都挂了,所以就托朋友的朋友通知了曹圭贤。”
“啊喂!你就不能多叫几个人吗!我们两个被人家一顿好扁,差点死掉唉!!”
“呀!李东海!我给你跟你心上人创造独处的机会你他妈的还怪我!以后再遇到这种烂事情别来找我听到没有!”
李东海慌忙垮下一张脸堆着笑望向金基范,“哎呀不要这样啦,基范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今天基范做的最棒了,以后再接再厉继续帮我的忙好不好……”
金基范用力的翻了个白眼,哼出了一声“切”。
李东海自顾自的一边往书包里塞着消毒药水和绷带,一边慢腾腾的说,“你平时又不受伤干嘛准备这么多药水,我还是拿到我那个白痴同桌那里一点好了。喂,基范呐,你帮忙给我爸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今天在你这里住。不然被他看到我这幅德行一定会打死我的。”
楞了三秒钟,金基范忍无可忍的把一桌子的书丢到了李东海的身上,“我干嘛准备药水?!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白痴总是受伤!”
他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无望的叹了口气。
“李东海,我他妈的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狐朋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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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问题是没有生活。』
清早伴随着~~头~醒来。曹圭贤用~扶住了额头,从枕头~翻出响个不停的~机,困乏的睁开了眼睛。萤亮的~机屏幕~显示着~名称——李东海。此时此刻,这三个字显得格外的欠揍。“你想~吗?!”他朝着~那边低吼,“我就只有周末这两天能多~一会儿,你还给我打~!你跟我说实话,你活够了是吗?!”~那头是一如既往的嬉笑~,“喂!你~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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