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母亲的话，程宇内心感觉瑟瑟的，很不是滋味。

“妈，跟您说件事，我想……我想过几天去沿海发展。”程宇显得有些犹豫，他怕伤着母亲，也怕她老人家不答应。

母亲稍稍迟疑了下，她知道程宇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心去吧，你不属于这个小镇，这个小镇也留不住你。”

“妈，对不起，我……”

母亲打断了程宇的话，“小宇啊，你记住，永远不要轻易说对不起。放心的去吧，妈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妈不在你身边，你也要懂得照顾自己啊！”

程宇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天早上，程宇起得很早，准备去赶榆城到上海南的那趟火车。母亲却起得更早，手里提着一大袋吃的东西。她送程宇到了车站，一直**地抓着他的手，眼角有些微微**。

“妈，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程宇挣开母亲的手，向候车室走去。“小宇……”刚走几步，听到母亲的声音，程宇回过头来，她已是泪流满面。

“你……你等一下，妈有件东西忘了给你了。”母亲哽咽地说出了这句话。

“妈，你看你，又哭了，我这是去大城市发展，又不是去干坏事，瞧把你给伤心的。”

母亲抓住程宇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两百块钱，放在他手中。“这是妈平日里攒下来的，不多，你拿着吧！出门在外，一毛钱也会难着人的。何况你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在外头一定要当心啊！”

“妈，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车费我已经足够了，吃的你也给我买了，放心吧！”程宇刚想把钱退回母亲手里，可她已经回头，蹒跚向人群中走去。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抚着肚子，佝偻的身子慢慢向前挪去。

“妈……”程宇大声叫了出来，可她再没理他，径直向前走去。

望着母亲离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程宇感觉眼中有些硬硬的东西，正使劲地往外挤，他努力地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在公共场所失态。可泪水却似有意的跟他作对，悄然滑落个不停。他赶紧掏出纸巾，将泪水擦拭干净。

有谁体验过，这种离别的痛？此刻，程宇终于感觉到朱自清笔下的背影了。

只是，朱公看到的是父亲，而他看到的，却是伟大的母亲。

程宇静静地站在候车室窗户边，脑袋不听使唤地向外探望着，可是看到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旅客们注意了！由榆城开往上海南方向的快N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

程宇排着队，慢慢走上了车。

“坞……”一声长鸣，列车启动了，程宇就要离开榆城了，离开这座诞生他、养育他、陪伴他走过20个春夏秋冬的地方了。

对他来说，内心有千万个不舍，舍不得母亲、舍不得那些曾朝昔相伴的同学，这一别，又该何时才能相见？

虽已进入秋冬，可铁道旁的那些松柏却青翠依旧，微风下偏偏而舞，不知谁打开了休息室的窗户，一股凉嗖嗖的寒风乘势而来。

啊！原来已经秋冬了，秋冬是多么萧瑟的季节，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的悲彻。

不觉中，列车驶出了榆城的最后一个山头，离开了，马上就要离开了。

“梦，我来了。”程宇内心激动地呼唤着。

快N次列车是一列普通的快速空调车。由于经济条件的原因，程宇没有买卧铺，而是买了一张靠近卧铺车箱的硬座。

车箱内的人很多，大多三五成桌在窃窃私语。而程宇，像一只孤独的鸟儿，独立在热闹的林间。耳边不断回荡着列车滚动的悲鸣，节奏错乱却音律平平。

“香烟、啤酒、饮料、矿泉水……”远处传来“清脆”的叫卖声，寻声望去，一位穿白大褂的阿姨正缓缓推车而来。

程宇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火车上的便利车了。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车，理由很简单，听人说他们卖出的东西比市面上的价格贵出好几倍，譬如一瓶矿泉水有时候就卖上十来块钱，这不明摆着坑人吗？好在他早有准备。

很快，便利车推到了程宇的面前。

“阿姨，请等一下，麻烦给我来一碗稀饭。”一个甜美而熟悉的声音从隔壁卧铺车箱的门口传来，那人正急步朝便利车这边赶。

白大褂阿姨动作麻利的舀了一大碗，顺手递给了那女孩。程宇好奇地抬头一看，那人已经站到了他旁边。

两人眼神相对。

“啊？！怎么是你！”程宇和她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天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走，去我那边坐坐。”

程宇跟着她来到了卧铺间，两人相对而坐。

“说吧，那天为什么不等我，就匆匆离去？难道你很介意我发生的那件事？”那人很认真地看着程宇。

“我……我……”程宇没有再说下去。

“本想换个新的环境，远离父亲，忘掉那些伤心的记忆，彻底忘了你，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还让我碰到你？你说，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我……”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意说对不起！”程宇惊讶地望着她，“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只是这句话，在我上火车之前，已经有人对我说过了一遍，现在是第二次听到了，真是挺巧的。”

“你，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是不是你女朋友对你说的。”那人追问到。

程宇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好啦，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不逼你。你这是打算去哪呢？是去金山吗？”

程宇点了点头，“那真好，我也去金山，咱俩正好可以做个伴，你那边有熟人吗？”

程宇摇了摇头。

“呃，没关系，我有个朋友在那边，他很万能的，你可以先住在他那里，还可以托他帮你找工作。”

“这恐怕不太好吧，我自己可以租房子的。”

“有什么不好的，叫你住你就住，放心吧，他那人最听我的话了，你不用担心，等你找到工作了，再搬出去也不迟呀。”

见她如此坚持，程宇也不好一再推却，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列车仿佛不知疲倦地滚动着，程宇和她似乎为了配合列车，也在不停地述说着，述说着彼此的故事和记忆。

（想象丰富的亲们可能已经猜到，这位火车上奇遇的神秘女人是谁了，没错，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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