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你不能嫁给他！”寒晨枫首次如此气急败坏，“他以前在青龙国国都是人尽皆知的小倌！”

寒夕月停下弹琴的手，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二哥，这个我知道，还有什么事？”

寒晨枫一怔：“那你还要嫁给他？”

“为什么不？”寒夕月反问一句，摇摇头，叹口气：“他确实是红叶楼的头牌小倌。不过他的客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皇叔——青龙国昭王夜勤；一个是他的伴读兼护卫，现任青龙国大将军的谭奇。你觉得这两个人哪个能真正将他压在身下？他当初不过是为了躲避兄弟夺位的追杀才寄身红叶楼，没有哥哥想的那般不堪。”寻常大家闺秀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可寒夕月这一番话出口，竟是半分脸红害羞尴尬都没有，到底是江湖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

寒晨枫又怔了一会儿，慢慢点点头，默默走了出去。

寒夕月扎起身，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一下，看了看寒晨枫离开的方向，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色宁静，寒晨枫穿着月白的中衣在窗前喝茶，一阵清风拂过，桌上的灯灭了，月色正好，他也懒得再点。

眼前一花，窗外已多出了一个人影，那人背对着他，可这身影他却是再熟悉不过，当下起身就要穿窗而出。

那人却轻喝一声：“别过来！”寒晨枫立时僵住。半晌，他回神，似怕惊走那人一般轻柔开口：“清影，是你么？”

那人点点头，以就没有回身，只轻轻问道：“枫……当初我不告而别，你恨我么？”寒晨枫立即摇头，见那人没反应，才恍悟他是背对自己，定然看不见他摇头，忙道：“我不恨你，真的。清影，别走，回来吧。”

那人轻轻一笑：“回来？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何来回来一说？”

寒晨枫看着那个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清影，你为什么离开？是我做错了什么么？”

那人，或者说月清影，缓缓摇头：“枫，不怪你，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可我不能告诉你。我走了，后会无期，你忘了我吧。”

寒晨枫想扑过去抱住他，可颈后一痛，竟昏死过去。良久醒来，自己依旧坐在窗前，灯依旧燃着，那一切，就似一场梦，或许，那就是一场梦。

月清影，那个寒晨枫为之一夜白头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凌霄宫后山，仰头望着残月，幽幽一声叹息。

寒夕月自他身后缓缓走出，与他并肩而立，也抬头望月，听到这声叹息，不由也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既放不下，又何必叫他遗忘？他忘不了，那你呢？你能忘么？”

月清影摇摇头：“忘不了，又能如何？刚才的事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你根本就不该去找他。”寒夕月微微垂下头，忽地想起一件事：“早上的话你听到了？”

月清影默默低下头，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困惑，几许受伤：“他居然……居然这样看我……”

寒夕月看着他，竟有种想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微微侧过身，又看了看天上的银钩，才缓缓道：“别怪他，他不知道是你。”

“我知道……可连你都明白……他怎么会不懂……”

“二哥他……只是担心我……”寒夕月突然觉得自己的辩驳如此苍白无力，也许，自己的决定，真的错了。

两人沉默着，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良久，月清影欢欢道：“夕月，你是好女孩，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你二哥他……是对的，我配不上你，你的幸福，我给不了。让他取消婚约吧，看得出，冷云殊是真心对你，也许，他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寒夕月凉凉开口：“容我想想。”言罢转身离开，只留下月清影一人看着如钩残月。

夜云就是月清影，这就是寒夕月选择夜云的原因。寒晨枫和月清影之间的深情，也许别人不懂，她却是知道的。

次日一早，夜云就冷着脸向寒晨枫辞行，寒晨枫再三挽留不住，只得将他送到宫门口。转回身想到梦风阁去问问寒夕月的意思，却见寒夕月房间的桌上留了张纸：“急事离家，勿念。”

寒晨枫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

冷云殊二人又在凌霄宫留了一日，三人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冷云殊状似无意地问：“三小姐和夜太子以前认识？”

寒晨枫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看夜太子对夕月的态度，应该不是。”

莫少君看了看表面沉静的冷云殊，决定加入这个游戏：“难道是三小姐对夜太子一见钟情？”

“谁知道那丫头想什么……”寒晨枫倒了杯酒慢慢品着，这可是五十年的竹叶青，别浪费了才是：“夕月回来之后，我就很少有能看透她的时候，不知道这五年……她都经历过什么。”顿了顿又道：“现在只等玄武国下聘了。”

冷云殊的心思，如此之明显，寒晨枫怎能不知道。倒不是冷云殊城府不够，只是寒晨枫等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加上冷云殊问这些话时语气中的急切，他想知道什么，无需细想。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朱雀国新帝慕洺卿求见。

三人俱是一怔：朱雀国新帝？慕洺卿？朱雀何时改朝换代？怎么他们会不知？且不说莫少君太子的身份，对各国大事了若指掌；冷云殊虽然是点墨阁阁主，但他却是白虎国的地下皇帝，只不过基于某些原因还不能顺理成章登基称帝；就算寒晨枫和皇室扯不上关系，可凌霄宫好歹名列江湖三大派，对各国大事自然也是时时留意的，至少新帝登基这种事情，他也是该知道的。可这……

再说说这慕洺卿，朱雀太子不是叫慕洺钧么？朱雀国不是有个帝姬叫慕茗清么？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寒晨枫略一思忖，还是来到大门口迎接贵客。出于好奇，冷、莫二人也跟了去。

来人身着龙袍，袍上尽是尘灰，看来是一路策马疾奔而来，英俊的脸上尽显焦急之色。

相貌不俗，气度风范也是罕见，纵然焦急，可却依旧冷静淡然，是大将之才。这是寒晨枫对来者的第一评价。

寒晨枫略一拱手：“可是朱雀国主？”

来人也同样一拱手：“在下慕洺卿，见过宫主。”寒晨枫疑惑道：“不知国主此来……何意？”

慕洺卿道：“听闻凌霄宫三小姐招亲，在下自然是来提亲。”

慕洺卿一言一行，谦恭有礼，既不自恃身份，却又不损皇威，不卑不亢，着实让寒晨枫欣赏。

可欣赏归欣赏，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舍妹和玄武太子已有婚约，国主来迟一步。”

慕洺卿一怔：“怎么会？她……她是怪我不告而别？”

听到“不告而别”四个字，寒晨枫愣了愣，就在昨夜，月清影也问了他同样一句话：“枫……你可是怪我不告而别？”

寒晨枫定了定神，侧身让了让：“国主里面请……”

慕洺卿略一思忖，朝寒晨枫摇了摇头：“多谢宫主美意，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告辞！”

言罢转身上马，策马疾奔离去。

莫少君和冷云殊走到寒晨枫身后，看着慕洺卿策马离去的方向。

“不卑不亢，身为国主不带护卫，一路策马疾奔，此人对三小姐当真是痴情一片，更是少见的天之骄子。”莫少君拍了拍寒晨枫肩膀：“寒兄，莫某可是要替三小姐惋惜了。照莫某看，寒兄还是尽快通知三小姐，以免误了小姐终身。”

寒晨枫点点头：“听慕国主的意思，夕月应该是和他两情相悦，恐怕是因为误会，夕月才有如此决定。”

冷云殊若有所思，此时此刻，三人还不知道，今日的一切，决定了日后的天下大乱，也决定了天下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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