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黑暗里的阳光，刺到令人睁不开眼。大脑控制着身体，也控制着每一根神经。意识逐渐恢复的李小奴听见了眼泪的声音。这使得她难得感受到一份温情，不仅令人感动，还让思绪由不得自己决定，任性的选择继续闭着眼睛，享受旁人对自己的惋惜。

医院的走廊里，不时会传来脚步声。在安静的早上，所有声音都象征着自己的体内，有着灵魂存在。李小奴似乎在这一刻，可以发挥出特殊的能力，可以听到很远的声音。或许是一种错觉，却那么真切。她感应到一种急促，呼吸间是那么担忧，那么悲伤。在看惯了面具的时候，摘下面具的梅姐显得那么陌生。李小奴从来都没有敷衍过自己，梅姐对自己的态度，是一种表面流露。她将自己深深隐藏，给自己的，和给所有人的，没有太多的区别。慈目的形象是她在红灯区的生存技能，并不是关心自己，也没有特别优待。李小奴一直都明白，才会一直都配合，同时也一样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思绪。

然而，此时的梅姐无法让李小奴去描绘。那份发自内心的忧伤，是为自己而不是别人。如果只是表面流露，为何要这样怜惜。李小奴不禁感伤，也似乎明白到自己并不孤单。在病房内的所有人，都是真实在关心自己，有这样的姐妹存在，内心怎么会有悲凉。是不是可以重新可以审视所有人？

答案很快就被否定！

我们谁也逃不过自然规律。那种看似很有道理，却令人琢磨不透的规律牵制所有人，甚至是所有有意识的生物。人们往往徘徊在赏与罚的边境线上。渴望得到赏赐，却希望惩罚永远不要靠近自己。如果上天告诉你，希望得到赏，就必然存在惩罚，又该如何选择呢？

在李小奴的思绪还填满温情时，那一夜的画面比自己影子更为贴紧，容不得李小奴半点分心。它不断提醒李小奴，光芒不属于她的世界，即便黑夜永不再来，自己也只得伴随黑夜一同消失。

从得知伍哥的形象开始，内心就已经种下一棵坚强种子。在去过一次伍哥的家开始，幻想自己强大的梦，便成了灌溉希望的力量。有人说，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是爱和恨。李小奴开始勾勒一节剧本，情节的看点在一段追杀的画面。她相信，关心和爱着自己的梅姐会将这份力量发挥到极致，也将唾弃和恨着黑东子的力量，渗透到极致。只要自己不愿苏醒，时间越长，梅姐内心的爱和恨就越浓。这算是一种苦肉计吧，只是自己付出的代价有些超出了自身的承受。

“只是死了一个妓女，有什么大不了的。”带着一枚大金戒指的手将几张百元钞票丢在**。一双妩媚的眼睛在听过话语之后，转为恨意。拿过钱，提起包，走过伍哥的身边。伍哥示意她将房门带上，也提醒她不需要情绪化面对这种鄙视的语气。

女人离开房间，只剩下穿着白色睡衣，胸膛坦**一片纹身的男人和伍哥对视。

“豹脚，你的脑子里面是不是装满垃圾。”伍哥双手叉着胸前，流**的傲气不得不令豹脚退缩。“现在是死一个，很快就会死十个，百个。”

“这都是哪里跟哪里的事情，小伍，我知道你也做过......”豹脚顿了顿，不擅长言语的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改口道：“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别为这点事情闹不愉快。”

“对！我就是一个混出头的妓女，没什么了不起。”伍哥话里的敌意已经变得明显。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伍，你看我们合作都有三四年了吧，赚了不少钱了吧，何必为这么点事情闹不愉快！”

“那是您关照我，否则啊！我小伍还是一个妓女。”

“小伍，你老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你想怎么样。”

伍哥有足够的能力让豹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她心里也清楚，豹脚说的没有错。为一个妓女的死就闹得合作无法继续是不理智的行为。可梅姐给予的压力，使得她不能放着事情不管，必须为红灯区的姐妹出头。至于原因，自然不会是真心流露，而是顺势而行。

“我知道你重义气，对你的姐妹们抱不平。可这个事情又不是我干的，你对我发火做什么？”豹脚感觉伍哥有些不可理喻。

“黑东子是你的人吧？”

“怎么成我的人了，不是你底下的人吗？”豹脚有些摸不着边，虽然自己和黑东子的大哥挂上一点关系，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他大哥洪胖子可是你小妹的男人，怎么排也排不上我的人吧？”

伍哥当然清楚这一层关系，只是她不会承认。

“豹脚，你就说一句，你跟洪胖子是不是兄弟。”伍哥故作怒意，恶狠狠地指着豹脚。

豹脚正打算开口说自己和红胖子没有关系，却看清楚了伍哥的表情。这一刻，即便是再不会说话的人，也明白了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

从一开始，伍哥就算准了这一层关系的存在。自己的小妹被豹脚看上，当送了个礼物，把人送给豹脚。没想时间不长，小妹就跟洪胖子搞上。伍哥并没多问，全当他们自己的家务事。今早被梅姐的电话吵醒，知道自己必须找一个替罪羊来承担自己的责任。筛选了目标，从关系上说，也就豹脚合适。

回顾豹脚的为人，一个吃喝嫖赌占全的主，想给他定罪名太容易。考虑到他不能推翻罪名，伍哥想着豹脚和黑东子之间，站在洪胖子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站着自己的小妹，这是一条牵动关系的线。理顺了这一层，就联想到了豹脚为何将自己的小妹送给洪胖子，没有深厚的关系，能做到这一点吗？自然是不能，如果非要说能，在豹脚的身上，只存在赌债这一种说法。

凭借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伍哥并做出了这一步的安排。将自己的小妹当成筹码，最后输给了洪胖子，这样的事实，借豹脚几个胆，他也不会承认。

豹脚堵住自己的嘴巴，知道说出事实的下场是和伍哥彻底闹翻。在伍哥和洪胖子之间选择得罪对象，自然是选洪胖子更为理智。

伍哥见豹脚接不上话，心里自然明了。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走稳了第一步。

如今，除了最上层的老板，伍哥已无需惧怕任何人。只是无需惧怕，不代表毫无顾虑。借着这一次的事件，伍哥想大做文章。出于形象考虑，医院是必须去一趟。梅姐虽然是一个小角色，可在红灯区里有名声，相当于基层的核心人物。收了她的心，也就收了基层的心。

带着一连串的计划，不怀好心地走进李小奴的病房。与伍哥想象中的一样，梅姐和苏青都在，还有不少女郎红着双眼看着从门外进来的自己。只是，当伍哥看到病**的李小奴，想象的画面便被自己彻底撕裂。李小奴的面上青白，使得她那张天生白洁的脸更加透彻。脖间的伤痕令伍哥不禁感到熟悉，仿佛看着，就会感觉到痛在自己的身上。在场没有人见过伍哥过去的模样，就连梅姐，也只见过伍哥妩媚时的装扮。如今在伍哥眼里，看着李小奴，似乎就是对着一面镜子，反射着自己青涩岁月里的幻想。

“伍哥，你来啦？”苏青第一个反应过来，还在伍哥沉淀思绪的时候，苏青已经开口。只是伍哥没有听见，耳朵被不断回放的记忆画面封闭。直到苏青第三次叫唤伍哥，伍哥才回过神。

“对不起，我来晚了。”这一句话，莫说他人，就连伍哥自己本身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道歉。再看眼前，除了苏青和梅姐，其他人并没有反应。

苏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骄傲女人说出口的话吗？这一刻，苏青似乎可以看透伍哥的内心。再回过脸看了眼李小奴，无论是出于女人的自觉，还是生存的经验，苏青都知道李小奴将有一段不平凡的路。如果自己成为李小奴身边重要的引导者，自然也有好处分到自己头上。

“伍哥，早上对你不敬，只是这一回，的确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梅姐的道歉显得有些强硬。苏青听着话，将手搭到梅姐肩膀上，想平息一下。

“小梅，我们都要冷静一些，想你...”

“冷静什么？”伍哥没能把话讲完，梅姐已经从椅子上愤怒地站起来。苏青连忙按住梅姐，梅姐还想说话，苏青做着手势，提醒梅姐，李小奴还躺在病**。

想想也的确不该吵着李小奴，压低了声音，梅姐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现在的天，在家里你有暖气，在外面你有汽车，走到哪里都有人服侍，莉莉呢？你能不能想象到她一个小姑娘躺在雪地里，最后一口气还在不断的呼唤着。”

“莉莉说什么了？”苏青接过话来。

“我没听清楚就拦车送她去医院了。我想，她应该是想告诉我，兔子出事了吧。”梅姐的声音再一次哽咽。伍哥被梅姐一顿训斥，没有生气，反倒是联想过去很多事情。她一直都知道，梅姐是一个面恶心善的人。如今，梅姐更是面善心也善。

“好啦！伍哥也没有说错，现在我们该冷静一些看待，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苏青管不到梅姐，也不在伍哥的管辖范围，此时充当和事老，是最恰当不过。

“事情我已经安排了，我不会让我的姐妹受到任何无辜的伤害，小梅，我知道你怪我，我会弥补过错的。”

在这个事情进行发生时，李小奴紧闭的双眼下，完全恢复的意识已经接受了所有信息。她知道莉莉已经不在了，却感觉不到悲伤。好像一份仇恨得到了报复之后的满足。说不上是为什么这样，可李小奴就是觉得，这是莉莉罪有应得。

在听着伍哥的态度和声音。李小奴心里有了颗算盘珠子开始跳动。手指像被电击一样猛然抽动，随即又安静下来。梅姐见此一幕，连忙抓紧李小奴的手说道：“别怕，别怕，梅姐在这呢。”

苏青打开病房的门，对着门口叫唤医生。对于病人的行迹，医生最了解不过。只是李小奴可不希望医生识破自己的伪装，做出一副噩梦惊醒的模样。看着所有人围在自己的病床前，感动的情绪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只是伍哥就在眼前，这是最佳的机会，李小奴说什么也要压抑住自己的内心。在所有人都庆幸李小奴苏醒的眼神中，如同中了邪般存在的李小奴开始**摔砸身边一切。一时间，大家的情绪从高到低，不知所措。梅姐死死抓住李小奴的手，拼命安抚：“小兔子，小兔子......别怕，别怕！”

李小奴趁势，与梅姐开始了一场拉扯战争。试图甩开梅姐，嘴上不断说着害怕的话语。就好像梅姐是黑东子，此时还在被伤害的现场。医生走进病房一看，立即招呼护士控制李小奴。这样的画面不需要解释，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医生也很程序化地告诉所有人，李小奴在这一次伤害中，留下了阴影，情绪还不稳当。在观察过后，如果有必要，还是需要精神方面的医生来配合。

这是李小奴要的效果。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在意的地方，只有年龄。因为年龄小，可以装无知，也因为年龄小，可以得到怜惜。现在一场戏，专门做给伍哥看。在钢铁的人，也有一颗肉做的心。李小奴不相信伍哥无动于衷，只要伍哥留意自己，再加上梅姐的关系，想拉近这层距离也就不再是那么远不可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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